燕翎眼神又深又烈,摇摇头,轻轻推着她躺下,“好好歇着。”

宁晏虽然是躺下了,又往他怀里钻,手十分地不老实。燕翎被她弄得忍无可忍,总算是一雪前耻。

次日醒来,燕翎不放心,便将裘太医请来了,宁晏顺带问裘太医能否断出男女,裘太医笑着道,“大约是为女公子。”

宁晏很高兴,重重谢了裘太医。

吩咐嬷嬷等人按照姑娘的样式准备小孩衣裳,购置了有些女孩儿喜欢的玩具,甚至还让下人将东厢房给收拾出来,早早给女儿预备了书房。

裘太医这张嘴不太严实,与同僚喝了几口小酒,便把消息透露出去,淳安闻讯眼神发亮,夜里戚无忌回来,便催促他道,

“快,准备最好的定亲信物,咱们替孩儿把燕翎与晏晏的女儿给抢下来。”

戚无忌一顿,沉吟道,“宫里早就放出风声,大约是要替太孙定下燕家嫡长女,咱们截胡不太好吧?”

淳安气焰嚣张道,“宫里的风声能比我早?我认识晏晏第一日便与她商议,以后结女儿亲家。”

不仅是戚无忌犯了愁,便是宫里的太子妃也焦急上火,托皇帝开口去让燕翎允诺婚事,一边是女儿和外孙,一边是儿子和孙子,皇帝很犯难,太子妃和皇后又去求太后,太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婚姻自有天定,孩子没出生,你们急作甚?”

燕翎对这一切置若罔闻,春去夏来,随着产期临近,燕翎的心也高高悬起,内阁的事务都推了大半,兵部的庶务也都交由两位侍郎打理,他这几日在家里陪着宁晏,晨起要在院子里走几圈,午后要晒晒太阳,晚边还要消食,宁晏肚子饿,一日要吃上几顿,燕翎却严格控制她的饮食,胎儿太大,容易难产,不仅不能吃得太狠,就连甜食瓜果也要适量,以至于宁晏现在看到燕翎,跟看到一个老夫子似的,小脸垮兮兮的。

燕翎却觉得她很可爱,捧着她面颊亲了几口。

五月初五端午节,太液湖照样举行龙舟比赛,淳安不能去瞧热闹,便在府上安排侍卫打了一场马球赛,激动之处,忍不住起身喝彩,一个不甚,动了胎气,导致提前生产,在五月初六日巳时诞下了二人的长子,越发证明裘太医号脉很准。

太子妃派人去公主府打听,得知淳安生了个儿子,跌在罗汉床上很是失望,儿子这下多了位劲敌。戚无忌与燕翎是过命的交情,淳安又跟宁晏交好,怎么看儿子都没有胜算。

不过皇宫那点心思,百官也看得明白,程首辅与施尚书便有心替太子妃掠阵,吩咐几名官员以请教公务为由,蹲守燕家,等着孩子出生,第一时间禀报东宫。

淳安岂能甘于人后,把戚无忌赶去了燕家,“儿媳妇定不下来,你也别回来了。”

就这样,宁晏临产这两日,燕家外院济济一堂。

大家越急,宁晏腹中的孩儿越是沉得住气,都过了五月十六的产期,竟是毫无动静。

也难怪,这孩子的父母个顶个的沉稳,孩子沉得住气也不意外,大家耐心等,燕家待客极为周到,没多久,大家伙在院子当中谈经论道,很快将此行目的抛诸脑后。

十八这一日晨起,宁晏迷迷糊糊起来如厕,突然发现裤上沾了些鲜红,她精神一振,连忙喊上燕翎,燕翎冲了进来,将她打横抱起直送去西厢房的产室。

起先还承受得住,下午申时羊水一破,剧痛袭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尖冒出,宁晏险些昏过去。

产婆不慌不忙摸了摸胎位,告诉燕翎孩子头朝下,燕翎便放了心,他并未避讳产房的血腥,从始至终就守在宁晏身旁,宁晏一喊疼,他就跟着出汗。

宁晏这辈子都没这么痛过,有一瞬间,她甚至生出轻生的念头,骨头被生生掰开,阵痛来袭时,人不由自主跟着用力,可惜无论她怎么使力孩子就是出不来。

燕翎一只手握着她,任由她又掐又咬,全身上下也被汗水浸湿,眼眶猩红,宁晏嘶声裂肺的模样在他视线里无限拉扯,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将她此时此刻的模样刻在心里,将来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她为他生孩子时的艰难,他从不信鬼神,这回却是在脑海不停跟母亲祈祷,祈祷母亲在天之灵保佑宁晏平平安安。

从清晨等到半夜,外头的朝臣与亲眷等到热情消退,直到子时的更漏敲响,后院响起一道格外清脆的啼哭声。

大家疲倦一扫而空,纷纷起身引颈张望,

“生了吗?是男是女?”

云旭守在明熙堂院外,得了如月一声通报,笑容满面跃上斜廊,往前院奔来,面对大家伙期待的眼神,他拢着袖作了一揖,“容小的卖个关子,诸位不妨猜一猜,是位女公子,还是位小少爷?”

作者有话说:

一百个红包庆贺宝宝出生,我还没想好男女,你们说呢,么么哒。

? 104、番外4

“什么?小少爷?”

“小少爷好啊, 恭喜恭喜。”

等等,为什么是个小少爷,这裘太医号脉还准不准?

众人脸迅速垮起, 遗憾宁晏没能生个女儿。

最高兴的非国公爷莫属, 他立在台阶下,豪爽挥手,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气势,

“摆三日流水席!”

至于那些意图缔结婚约的人, 都被国公爷给赶走了,

“婚姻是大事, 父母之命固然重要, 也得看孩子的心意,咱们家无论姑娘少爷,都得十五岁后再论婚姻。”

今夜之盛况前所未有,可见朝中盯着燕翎夫妇的人不在少数, 是时候由他这个父亲挡在前面做恶人。

消息传到东宫, 太子妃唯有苦笑, 往后也不再提议婚的事。戚无忌回府将经过告诉淳安, 淳安倒没有预想中的失望。

“也好, 我并非执意要跟燕家结亲,只不过见东宫盯着燕家, 与他们打打擂台便罢,除了我谁还敢跟东宫较劲, 燕国公趁此机会拒了议亲,以后大家都自在, 晏儿也不必苦恼。”

“言之有理。”

比起外面的喧闹, 明熙堂气氛便井然许多。

如霜和如月护着乳娘, 将小少爷抱去西次间照料,荣嬷嬷则带着稳婆收拾宁晏。

宁晏浑身汗淋淋的,如同被浸在水中,人已昏睡过去,燕翎擦了下额头的汗,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十分凝重,他母亲便是在他出生数日后出的事,接下来几日最为关键。

他趁着嬷嬷们收拾宁晏的空档,去到浴室将汗湿的衣裳脱下来,冲了个凉,狠狠洗了一把脸看了一眼天色,水珠顺着他面颊淌下来,月华如练,映出他灼灼的目色,若夏日夜里一撮烈火。

燕翎深吸一口气,又回到东厢房,宁晏已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小脸煞白毫无血色,眉目倒是平静安然,燕翎上前将宁晏连同薄衾一起抱在怀里,顺着打通的明间回了内寝,屋子里熏了艾叶,有一股干净又舒爽的气息。

荣嬷嬷跟在他身后进来,眼角缀着泪,心疼她的姑娘遭了罪,进去时她给宁晏捎了一杯人参水,见燕翎将人搁在塌上便要来服侍,燕翎坐在塌侧,替宁晏盖好薄衾后,回眸看到荣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