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阁老没递过十七八封辞呈都是少有的,只是三个人一并请辞却是少见。

但细想下来也不奇怪,能坐稳内阁辅臣位置都是上能得圣上信赖,下能得百官支持。

反之,那毫无疑问是寸步难行。

禁宫中。

顺帝听闻消息后,看着那三份递上来的辞呈也是怒从心头起。

丽贵妃的哭泣声还仿佛在耳边。

“……臣妾、臣妾都在宫中,也不知这些事,想来是兄长他以前穷怕了,才会……只是洵儿他确实是不知情的,臣妾知道朝臣都看他不顺眼,可是、可是……他只是性子急了些,绝做不出那些事来。”

“圣上,若真是为难,臣妾这些珠宝首饰都不要了,现在就令后宫中削减用度,都给您拿去赈灾……”

此事不止关于丽贵妃,也关乎他的颜面和权柄。

可叩阙声还是连绵不断从外面传来,吵得人无法歇息。

终于,顺帝无奈地按着眉心,被内侍搀扶着,走出门外。

就看见殿门外,三位内阁大臣,和一并尚书高官,也都跪在了门口。

“你们先把宫门外的人都给朕劝走。”

三位内阁大臣早已达成默契。

这已经逐渐上升到了皇帝与文臣之间的角力,也不可能再退一步了,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臣子占理。

“圣上,劝不动啊……”

“老臣当真已是尽力……”

***

贺兰瓷听闻圣上决议要清查益州一案,并且暂停了升仙楼的修筑,将修筑的钱暂且拿去给益州赈灾,抵偿九边军费并犒赏边军时,纤细的身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已快在宫门外力竭。

被霜枝半拖半抱地带回去后,她久违地染了风寒,迷迷瞪瞪过去好些时日。

好在府里尚且温暖,也不缺药材。

姚千雪前来看了她三次,贺兰瓷总算有所好转,床头花瓶里插了两支腊梅,淡香沁人,霜枝道:“都是府门外的人送的,现在府门外每天都来好多人送东西啊!”

贺兰瓷点了点头。

姚千雪第四次登门拜访,见她终于气色好了,才咬着牙道:“小瓷,你想不想去见他?”

贺兰瓷道:“怎么见?可诏狱不是……”不让亲眷探视的。

“齐川毕竟是锦衣卫的官,我让他找门路想了办法……可以让你进诏狱一次,不过只能进去一炷香的时间,再多恐怕就会有风险。”

寒冬腊月的诏狱,是真的冷得直结冰。

门栏都有一层细霜,贺兰瓷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戴着帷帽,小心迈步进去,提前打点好的官吏对她恭恭敬敬,引着她进去,指点道:“就在里面,夫人放心,状元公没大碍,就是稍微吃了些苦头。”

贺兰瓷道了声“多谢”。

里面更是冷得刺骨,还时不时能听见一些凄惨的叫声,和镣铐撞击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才又往前走,最终停在一扇牢门前,摘了帷帽,用手轻叩。

“多谢提醒,不过应该还没到放饭时辰吧,而且我着实是……”

贺兰瓷一愣。

出声说话的那个人挑起桃花眼也一愣。

两人面面相觑,陆无忧先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有没有好好吃饭?”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

贺兰瓷:“……?”

该我说这话吧。

74. 七四章 撩完就跑。

第七十四章

诏狱位于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关押的大都是圣上亲自下诏的罪臣,不经三司,或可谓之为大雍私狱。

无窗无棱, 四壁皆是坚硬石墙,水火不侵,不见天日。

透过牢门边的烛光,还能看见石墙上斑斑血迹,此刻因为过于严寒, 滴水成冰, 森森铁栏上,也结着一层细霜,上面倒挂着些许冰凌。

贺兰瓷甚至还能闻见经年累月的血腥味, 和一些从远处飘来的淡淡腐味, 不由让人心脏揪紧――也幸亏是在冬日。

她所熟悉的人此刻正屈膝背靠着一面墙, 烛光明明灭灭, 映着他的身形容貌,陆无忧一向是俊逸如水,面容清雅的,但现在除了那双眸子还没什么太大分别,他的面颊轮廓明显消瘦了一些, 温润感稍褪去,更趋向于俊朗, 有种以前不曾有的锋利感。

像那些桀骜嶙峋的脊骨被催发出来。

她被陆无忧打岔抢了话, 只能慢半步道:“就别说我了,我在外面想吃什么都有,你呢?”

陆无忧一时没回话。

贺兰瓷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贺兰瓷, 临出门前饮酒的那晚,他还好好搂抱过,知道她身上有几两肉,好不容易把人养成朵人间富贵花,这才过去多久,她就又看起来像不食人间烟火了。

精巧的小脸困在斗篷里,下颌都窄了几分,还带着点病恹恹的白,唇色也没那么明艳,人如柳枝,纤腰束素,似风一吹便倒。

贺兰瓷又走近了一步,几乎贴上栏杆。

陆无忧道:“你要不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