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燃起无数火把,这处石洞离他们仅有百米距离,要不了多久,肯定会被发现。
我犹豫再三,还是背起桠走出山洞,借着风声的掩饰,没有传出一点动静。夜晚的冷气吹醒了头脑,桠靠在我的肩上,吐息温热,我看看四周,巨大的树木犹如复制一般密密麻麻占领着这片土地,要往哪里走……我咬紧牙,看向云雾缭绕的山下,或许,可以离开这座山,离开这里。
我一鼓作气的走着,火把出现在刚刚山洞的位置,我不由感到一阵庆幸,更快的迈动双腿离去,直到看到山脚那条弯曲狭窄的小路,我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快要走出去了。
脑海里有个雀跃的声音说道。
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心情朝着山脚跑去,而就在这时,夜色中响起一声嘹亮的狗吠,我猛的停住步伐,心脏狂跳不止,这是村里养了十几年的狗,鼻子灵的很,之前还帮弥生妈妈找到丢失的首饰。
这声狗叫十分清晰,好像就在周围。想到这,我喃喃自语,“不对不对,大概是夜晚山上太过安静了”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我仍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惧看向四周,一片漆黑中身后一团浓郁的阴影,比夜色更深更沉,我吓了一跳,差点喊出来。
那团黑影扬了扬手里的火把,向我靠近几步。火光照亮了她的脸,竟然是弥生!
弥生将火把凑近我背上的人,她的视线流连在我们之间,露出一丝古怪的笑, “童一是想下山吗?”
“是,请你别告诉大家。”
我用余光观察着不过百米的山脚,心中打算情况不对劲就跑。
只是……忽然略过眼角的红光又是什么?
错觉吗?我正想再看,弥生继续说道。
“村长说山上有妖怪,杀了人不说,又伙同外村人下了恶毒的诅咒,现在组织大家找出妖怪要杀了他解除诅咒!”
我感到身上泛起一层恐惧的鸡皮疙瘩。他们会杀了他。
“村长他没有这么简单,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他已经骗了我,他没有受到诅咒的任何影响,他根本就看得见!”我用颤抖的声音解释。
“我一直相信童一。”
对面,女孩的嘴角勾起更为甜蜜的笑,她看着我,眸光里倒映着小小的火光。那让她的瞳孔看起来充满神采,我想起刚来到村子见到弥生时的景象,那时,她的眼睛黑沉沉的,嘴唇紧紧抿着,好像抗拒世上的一切。
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我忍不住向她走近了几步,弥生突然用手里的火把直直指着我,笑意从她脸上瞬间褪去,“可是他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我听到噼啪作响的声音,鼻间钻进某种奇怪的味道。
少女的脸在橘红色火焰里扭曲了一下。
“妈妈该死,你也是,还有你们,去死吧,全都去死……”
我看着弥生妆容疯癫的神态,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余地,便不再多言扭头朝着山下跑去,没跑几步,视线不远处耀目的红色如随风飞扬的旗帜向着山上快速蔓延开来,我不敢置信的停下步伐,看向后方的弥生。
“你放了火?!”我问她,觉得自己的声音简直就像从另一个人身体里发出来一样。
弥生依然站在原地,灼热的风吹起她的裙摆,白色裙子映上了浑浊而混乱的颜色。
“你疯了,大家都还在山上!”
她不理会我,只是举起手中的火把,点燃身旁的灌木丛,火苗窜了出来,不一会儿就蔓延至一旁花草。
灰烟包裹着杏黄色火焰飞快吞噬着桠山,浓烈的烟雾呛得我止不住咳嗽,依稀间我听到人群的声音伴随愈来愈近的嘈杂脚步。
“找到了!”村长出现在高处,俯视我。
闻声的村民朝我的方向一致涌来,我看了看前方的弥生,咬紧牙背着桠扭头向东边跑去。
熊熊烈火照亮了幽深的黑色天空,竟亮如白昼,一行人的背影飞快缩小成一个个黑点,少女跪坐在地,火焰须臾间便吞噬了那道瘦弱的身形。
“明明,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19
我不停的奔跑着,视线紧盯着黑暗里的路,四周不断有伸展出的树枝划过脸颊,我的手脚酸疼,大脑也阵阵发涨,这场拉锯战只持续了一会儿,经过了不知道第几个枯树,我踉跄几步,眼前一黑,终于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
我挣扎着抬起头,在冲天的火光中,看到不远迅速赶来的一行人。完蛋了,那一刻这个意识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他们抓住了我,将我和桠带到了那让人格外不安的溪水处。
村长提起桠的衣领,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以为他又要将桠丢进水里,便奋力挣扎起来,抓着我的几人嘴里怒骂了几句,给了我后脑勺一棒,我彻底安静了。
我倒在地上,眼前模糊,于是眯起眼挪动我那唯一还能活动的眼珠子,只能看清村长提着桠缓缓靠近水流。果然是要这么做,可现在我只能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无力感充斥着我的全身,我看着村长像丢掉垃圾一样,将桠扔进水里,水流很快吞没了他,他的银发浮在水面上,一圈圈荡漾着,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祭祀仪式。
风吹的更大了,夹杂着快速席卷而来的火焰的灼热,村长脸上那种古怪的笑容笼着一层令人不安的橙黄,他紧盯着水面,白翳覆盖的瞳仁发出不同寻常的光亮。
在村长愈加明亮的视线中,山体开始震颤,水面的波澜越来越大,村长老迈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且疯狂的大笑,村民们也顿时慌乱起来。
“你骗了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我费尽心思这么多年的谋划成功了!”
水边的佝偻身影没有理睬自人群传出的质问,他边说边弯下腰,将手探向水面,抓住那簇长发,将桠提出水,桠的衣服湿答答的贴在身上,皮肤呈现出比发色还要淡薄的变化,隐隐能看到流动的金色液体,竟然……像在变得透明一样。
村长老树皮般的面上裂开一个冷笑,他扯下桠的白袍,左手伸进口袋拿出一柄小刀,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扎进了桠的心口。那汇聚于刀尖处,早已半透明的身体里,是一团金色的光晕。
此刻,只是发出暗淡的光。
溪面带着细碎的光在夜色下微微晃动,响起沙沙的声音,像在哭泣。
刀刃缓缓划动,十分轻易的就剖开了一个缝隙,老朽的手探进苍白的身体里,扣住那团光晕。扯出来时,桠的身体象是本能一样剧烈痉挛起来。
热风吹在脸上有种灼伤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