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红唇在屏风后若隐若现,气质可谓冷艳卓绝,她站定在屏风外,香奈儿5号与沉香味奇妙交织,随后礼貌的说:“钟小姐,我是今天预约的金梨钰。”
隔着一道屏风,钟艾闻到了对方身上阵阵的清香,那被香水掩盖的底层香味很怪,像是古书被沉香熏烤三年的陈韵,像是被某些东西熏染出的味道。她光是看着屏风上摇曳生姿的腰臀曲线体态,就知道金梨钰一定是大美女。
“先请坐吧,今天是想问些什么呢?”钟艾脖子抻得像好奇的猫,身体不自觉前倾,靠在桌子上,支着下巴试图通过屏风看看对方的长相。
金梨钰把自己手上拎的鳄鱼皮铂金包扔在沙发上,裙摆掀起时迅速并拢膝盖坐了下来,她也在通过屏风观察钟艾,桃花眼微微眯起,她在雁镇有些人脉,她的人脉们都说这个钟家小姐向来是一个人坐在会客厅算命,所以来这算事情隐私性很好,怎么今天透过屏风,她还看到有个男人的影子?
“嗯……钟小姐,方便问一下请问您身后是?”金梨钰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叩响茶几,最终还是选择问出口,这样她心里也放心,毕竟自己问的事情还是有些丢脸的。
“是我的助理,您放心说事没关系的,他很少从钟宅出去,没有传话的隐患。”钟艾瞬间GET到了对方的担忧,解释了一下。
金梨钰端起茶盏时腕表折射冷光,闻言虽然依旧有些犹疑,但因为钟艾的诚恳,内心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垂眸看着茶汤涟漪,轻声回答上一个问题:“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我的姻缘,钟小姐,请问我从小到大没有任何善终的恋爱经历,这正常吗?”
“一段也没有吗?”钟艾被这问题砸中,来了兴致,突然往前探身差点碰倒笔架,像在和姐妹聊八卦一样问道。
金梨钰闻言有些尴尬,回复:“是的,一段都没有,我从十几岁开始,和男生的暧昧总是无疾而终,到了25岁依然没有男朋友,我父母非常着急,在我27岁那年给我定了个未婚夫。”
讲到这,她低头喝了一口茶,似乎想到了什么尴尬的事情,不再继续。
“这不是很好嘛,定了个未婚夫……方便问你今年几岁吗?”钟艾笔尖朱砂滴在宣纸上晕开血痕,看着打扮时髦的金梨钰,心里猜测她年纪最多28岁。
“我已经37岁了。”金梨钰放下茶盏,突然挺直脊背像要迎接审判一般回复道,语气里还有一些疲惫,这个问题似乎是个经常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问题。
“啊?”钟艾有些不敢置信,28岁她都怕自己猜多了,结果对方37岁!
“是的,我第一个未婚夫,在定好婚期那年因为嫖娼被抓,而后查出感染了性病,说来也奇怪,其实他被抓这件事我是不知道的,但他恰好在我们婚礼前一天……去世了,听说是梅毒引发的心衰竭。”
“我父母因此放过了我一阵,但是31岁那年,我通过相亲认识了个程序员,觉得条件都蛮合适的,所以决定结婚,可是这个人……也在婚礼前一天,去世了。”梨钰说着,精心描绘的眉毛拧成死结眉头都皱了起来,珍珠耳钉随着颤抖的肩膀晃动,一副郁郁不得的样子。
第55章 借命术
第五十五章
银杏叶影在地砖上碎成金箔,“啊?也死了?!”钟艾手中狼毫笔在黄表纸上划出歪斜的痕,也皱起眉头,语气里都是不可置信,故事到这里,她明白金梨钰为什么会来找她算命了。
金梨钰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是的,在婚礼前一天,他去参加单身派对,结果凌晨出了车祸,睾丸碎裂大出血后导致缺血性休克……”
“嘶……”钟艾后颈汗毛倒竖,这死法听着都觉得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梨钰腕间的梵克雅宝手链随着战栗叮当作响,孔雀石坠子映出她眼尾一抹潮湿的胭脂红。
“那您今天来找我,不会是又有人出事了吧?”钟艾无意识揪住披肩流苏小心翼翼的探问道,后颈都泛起凉意。
“一周前,我的第三个未婚夫……也去世了,我父母因此也被吓得住进了医院,这两天才好一点,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到这来的。”金梨钰说完有些哽咽,她染着车厘子色的指甲深深掐进爱马仕包带。
她从包里扯出了张皱巴巴的医院通知单,死亡证明上“氯化钾过量“的钢印洇着泪痕,“那实习生打错了药……跪着求我和他父母原谅……可我们的苦和谁说呢?”
她一改进门时的高傲,心中泛起的酸几乎要把她淹没了,现在周围所有人都怕她,很多亲戚因为这件事彻底和她父母断了联系,这么多年,就因为结婚这件事,自己和父母都不知道问了多少个算命师傅了,她早已对算命求签这件事失望了。
这次来钟家算命,也是工作里无意认识的一位朋友介绍的,她那时刚好在准备婚礼,便把雁镇的行程搁置了下来,现在一切都毁了,她才抱着试试的态度一个人开车来了雁镇。
“氯化钾过量?请问能详细讲讲吗?”钟艾瞪大眼睛,暗自感叹这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居然还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三任未婚夫全部死于新婚前。
“这一位要复杂一点,因为有前两位的前车之鉴,我这次谨慎了很多,先是和他谈了一年的恋爱,甚至我们都同居了,还一起养了一条狗,我以为这次总没事了,所以就见了双方父母,商定了结婚……谁知道,一周前,他还是去世了。”金梨钰珍珠耳钉随着抽泣轻颤,开始哭了起来。
这故事实在太过沉重,连续三条人命,虽说凶手不是金梨钰,但在世俗偏见之中,金梨钰已经是罪魁祸首了。
钟艾也跟着她的讲述深深叹了一口气。
破奴带着薄茧的手掌放在钟艾肩膀上,体温透过真丝布料传来,表示让她沉住气。
他透过屏风,细细打量着金梨钰的脸,这女人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一般这种离谱的情况,已经不是单纯的克夫了,克夫者不可能三次都在差不多的理由上克死丈夫,而且他远远看着这女人身上有淡淡的紫气,一定是没少做法事。
他估摸着,金家的法事至少十年没断,那么在这么高强度的净化之下,再硬的克夫命,也该有所缓和了,结婚后至少能撑个几年才对。
十几年间,连死三人,肯定和命数无关了。
破奴把自己所想,幻化在钟艾眼前的白纸上,后面还跟着几行字:我们需要当面看看她,其中肯定有蹊跷。
最后还不忘记吐槽:十年紫气东来,三清铃都该捂热了。
钟艾看到那句话,转头望向博古架,架子上祖宗留下的某古观镇观之宝的青铜三清铃静静地躺在那。
钟艾起身,走出屏风,两个女孩在同一时间被对方的面容惊讶到,金梨钰虽然听过传闻说钟艾很漂亮,但今天见到真人,才发现她乌发雪肤,身材高挑,居然如此惊为天人,如此年轻。
钟艾则惊讶于金梨钰混血儿般深邃的眉眼,冷艳的面庞比电视上的XJ美人都艳上三分,加上她铆钉高跟鞋包裹的纤细脚踝,周身的服饰搭配,御姐风十足,此刻因哭泣眼眶微红,更添了一丝韵味。
“你的情况特殊,屏风以内探问不清楚,我得当面看看。”钟艾顺势弯腰抽了几张纸给金梨钰,不自觉用起了自己最温柔的声音。
金梨钰点点头,伸手接过,继续低头啜泣。
“我看出您身上有道观的紫气,方便我看看您常年做法事的道观信物吗?“钟艾放轻声音,目光扫过对方锁骨处隐约的符纹刺青。
金梨钰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姑娘连这都能看出来,因而赶忙颤抖着低头,伸出手递出脖子上叠着珍珠项链佩戴的太极阴阳鱼玉牌钟艾接过,皱起眉头,因为那玉牌鱼眼处居然有着蛛网般的血丝。
“这法事做了多久,是在哪家道观?”钟艾沉声问道,这玉牌有些诡异,实在不像是普通的信物,全无温煦的气息不说,竟然隐隐透着一股子黑气。
“是我家那边的一座山,叫青冥山,半山腰有个青虚观,现在也算是个小旅游景点了。我父母带我在那做法事,也有大概十年了,前几年我只是每半年去一次,后来第二个未婚夫去世之后,我妈叫我每个月都去。”金梨钰说起来又有些委屈,伸出纤长的手指抹了抹眼角,眼尾的眼影已经花了。
“又到了和这位未婚夫结婚之前,我父母生怕出差错,让我每两天就开两个小时车上山做法事,这两个月,我几乎花了大半个月都在道观,我,我未婚夫,我父母,甚至道观的道长都说这次准没问题,谁知道那天,他只是和兄弟出去打个篮球,被一个隔壁球场飞过来的球砸中了头,当场就晕倒了。”
“他兄弟当时没当大事,只是尽快把他送到了医院,一开始他的身体的确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在那天的护士,是个新来的实习生,打错了其他病人的药……不到十分钟,他就在昏迷中断气了。他兄弟因此大受刺激,现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听说是疯了,而我父母接到消息那瞬间就双双昏倒了,前两天才醒过来……”金梨钰越讲越激动,伸手握住了钟艾的手。
“青冥山.……”破奴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座山的名字,会客厅的窗棂沙沙作响。
钟艾脑海里随着金梨钰的讲述,突然涌入破碎画面:终年不散的靛青色山雾中,有道观飞檐刺破云层,檐角铜铃回荡,年轻的女人虔诚跪拜着祈求自己姻缘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