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进门时,社畜抬起了头,问她有何贵干,写字的速度居然一点也没有停下。

绮罗正想说明来意,眼前却忽然多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呀!美丽的夫人!”

熟悉的咏叹调口吻与熟悉的捧手姿势,只是做出这动作的对象从边牧变成了人类而已。

“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快就来找我了!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呃”

说实话,绮罗是真的没有料到太宰也在这里。刚才环视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她也没有看到太宰的身影,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凭空冒出来了。

就在太宰说完了这声热切的招呼之后,绮罗明显能感觉到侦探社社员们的表情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原本还只是陌生的礼貌感而已,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复杂纠结的情绪,隐约之间绮罗似乎还从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惋惜?

心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大喊不妙,绮罗想也不想赶紧把手从太宰的掌中抽了出来,对他躬了躬身,说自己并不是来找他的。

“实不相瞒,我有个委托想要拜托各位……如果可以尽快完成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宰的表情瞬间心碎,苦兮兮地耷拉着嘴角,回到摇椅上继续躺着了,显然是被伤透了心。而其他社员也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神情,请她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请问,您的委托是?”

“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找到一个女孩子。对不起,实际上我对她也知之甚少,但我会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请……请你们,帮帮她吧。”

在说出“希望”这个词时,绮罗莫名想到,其实她也可以借助笔记本的能力帮助自己找到那个孩子,可她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至少现在还不想。对于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笔记本,她的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感,明明它的本质是自己的幻想。

她把在警察局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将笔记本上的内容也展示给了他们看,刻意隐去了最后一页自己写下的那个“愿望”。

这就是她知道的一切了。

“关于那个孩子的长相……我知道,只用文字形容的话,听起来肯定很抽象。我还是大致画一下吧,虽然不会也不会特别有参考价值就是了。”

说着,绮罗从旁边抽出了一张纸,努力回忆着那个孩子的长相,试图用自己的笔触将她画了出来。

侦探社的几个事务员凑近了些,仔细打量着绮罗的这副“大作”,就连太宰治也从躺椅里探出了头。看着这幅画的他们,不知为什么表情各异。

“这个画风……还挺可爱的呢。”直美抱着哥哥的手臂如是说,“看起来好像卡通画。”

这听起来应该是夸奖没错,可不知道为什么,绮罗居然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僵硬地说,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小学老师,所以画风才会格外的低龄且圆润学会画儿童画也是小学老师的必备技能。

“哎呀,您是小学老师啊……说起来,您叫什么名字?”太宰忽然好奇了起来,“我刚才没有听清。”

“中原绮罗。”

“中原啊”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话语的尾音,“这是丈夫的姓氏,对吧?那您丈夫叫什么呀?”

“唔……”绮罗警惕了起来,“这也是侦探社需要知道的信息吗?”

“当然不是!”

国木田独步瞪了太宰治一眼,显然是担心他这话会对难得提出委托的客户造成困扰,但太宰却依然还是笑嘻嘻的,还对国木田吐了吐舌头,不过倒是没有再问什么了,这才总算是让操碎了心的国木田松了口气。

他扫过自己记下的关于这项委托的一切信息,向绮罗确认了一下。

“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女孩子,她衣着褴褛、黑色长发,看起来明显营养不良,并且脚上拴着断裂的锁链,疑似遭受来自父亲的包里。现在,她应该是在母亲的身边。是这样没错吗,中原夫人?”

绮罗点点头:“是的。”

“信息确实是有点不太充足啊……”国木田轻声叹着气,习惯性地推了推眼睛,“不过,既然是一个虐待倾向的父亲,想必以前肯定有过犯罪记录吧。说不定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

“我说啊,国木田君。”

太宰的声音听起来懒懒散散的,原来是不经意间他已经从坐姿转换成了仰面朝上的躺姿,看起来实在是惬意的很,似乎也完全不在意还有客户在场或者说是他心里已经不把客户绮罗当做外人了。

“我在想哦,这孩子的妈妈会不会已经去世了呢?”

“为什么给出这样的推测?”

“因为她一开始在日记本上写的是‘希望爸爸不要锁着我’,但最后又说想要去到妈妈的身边。假如妈妈还活着,并且与父亲生活在一起,那么回到妈妈的身边,不就意味着又要回到讨厌的父亲的身边了吗?”太宰治瞄了绮罗一眼,但很快就别开了目光,“好不容易才从家里出逃、还被人追赶的可怜小孩,怎么会愿意回去呢?”

绮罗被他那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到了。她微微偏过头,避开太宰的视线。

他的这番推理,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的,但还是存在着漏洞。

“如果那孩子的父母是分居或者是离婚了,那岂不就很难确定她会去什么地方了吗?”

说出这番疑惑的是中岛敦。绮罗自然是没有认出这位就是上午那场龙争虎斗的主角,只觉得这少年的情绪似乎有点过于激动了,好像比她还要更着急地想要找到那个孩子。

“不要着急嘛,敦。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概率很低。”太宰继续说着,“倘若这孩子的父母是分居了,那么孩子对妈妈的思念也是很正常的。但考虑到这个父亲是个虐待孩子的人渣,如果母亲真的只是离开了,他一定会在孩子的面前疯狂辱骂母亲这可不只是我的猜测,这是有事实依据支撑的。可依照这孩子的愿望,显然对母亲的依恋很深,而且是想要‘去’母亲的身边,而不是‘回到’。只有死亡才能够铸成最深刻的怀念,所以有理由推断,这孩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然后呢?”国木田追问道,“这个推断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吗?”

“然后啊……然后嘛,我想这孩子大概是在墓地里吧。去妈妈的身边,应该就是去到了妈妈的墓碑旁。”

太宰的推理听起来确实有理有据,瞬间就将搜寻的范围缩小了许多。

横滨的墓园其实并不多,一共也就只有几处而已,就算一处一处排查过去,至多一天也能够搜完了不过前提当然是那个孩子不要乱走到其他的地方。

绮罗觉得这个推论已经很有道理了,可国木田还是忍不住挑错,毕竟太宰说得全部都是“基本上”和“大概”,只说大概率的情况,却没有说出其他的可能性。但这对于绮罗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她站了起来,对他们微微躬了躬身,道:“我先去试着去墓园找找那个孩子吧……说不定真的能够找到她呢,不是吗?不过我觉得这也还是挺需要运气的嘛,哈哈……”

她讪笑着,挠了挠头。

“所以各位还是先采用更靠谱的、更有理有据的办法寻找这个孩子与她遭遇的一切吧。拜托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