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低着头,衣衫破烂,手臂上和脸上都?有轻微的伤口,浑身都?泥地进来。似乎是怕冲撞了贵人,他远远就?跪下了:“老夫人,小姐,饶命啊,我只?是一个车夫,他们三四个山匪,一个把我按在地上,另外几个去马车里面?翻找财物?,结果?什么?都?没翻到,他们一生气,直接就?一刀抹了季姨娘的脖子。”
马夫说话断断续续的,浑身都?在颤抖。
“饶命啊,小姐老夫人,我也没有办法,他们杀了季姨娘,本?还想杀了我,但因为旁边有人来了,他们拿带血的刀向我比划了一下,就?走?了。怕人发现,他们还直接把,把季姨娘的尸体推下了山崖......”
姜婳怔怔听着,听见尸体被推下了山崖时,手颤了起?来。
爬起?身,就?要出去,被身后的姜老夫人一把拉住:“小婳!”姜婳满眸是泪地望向祖母:“祖母,是二姐姐,一定是二姐姐做的,我要去......我......”
她眼眸慌乱,精神恍惚,侍卫收到老夫人的命令,直接一手砍晕了姜婳。
姜婳彻底昏过去之?前,眸中还盈着泪,被砍晕,身子顿时软了,眼眸垂下,那泪就?那么?在脸上滑落。
姜老夫人拄着拐杖,沉着脸,在佛堂中走?来走?去。望向了唯一知情的车夫,刚欲开口,却想到这是在佛堂中。
她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对侍卫道:“连夜将他送去乡下的庄子中去。”说完,她望向马夫,威严说道:“去了乡下,便将长安的一切都?望了。若是日后我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大夫人院中的那个丫鬟秋礼,是你?的孩子吧。”
马车不停地磕着头:“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我现在就?已经不记得今日发生的一切的。那姨娘的尸骨,可要我为侍卫指一下路......”
姜老夫人看着脸色苍白惶然晕在地上的姜婳,摇头:“不用了,盎芽,明日去散播消息,就?说季姨娘病逝了,三小姐因为伤心过度,晕厥在元宁居。现在,直接去把人下葬吧。”
盎芽犹豫了一瞬:“老夫人,尸骨......”
姜老夫人闭上眸,颤抖之?中说道:“寻两件衣服,混些兽骨,烧了,埋了便是。”
盎芽望了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少女一眼,心中轻叹口气,嘴上却不敢说什么?,转身下去办了。
是夜,月晃晃悠悠挂在水面?之?中。
姜婳被人抱到了客房之?中,安置好,拄着拐杖的老人叹了口气:“小婳,也别怪祖母。玉莹才及笄,若是残害姨娘致死的事情,到时候被传了出去,以后便不好嫁人了。玉莹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姜婳是被人打晕的,自然听不见。
*
隔日。
姜婳再醒的时候,就?已经是正午了。
她惶然了一瞬,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门?边,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不停地拍门?,哭喊着:“开门?,你?们开门?啊,你?们开门?......”
从最开始的大喊大叫,到后面?的哀求。
“求求你?们了,让我去见见姨娘,我不相信,求求你?们了,让我去看看姨娘吧。祖母,祖母,让我去见见姨娘吧。”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外面?却只?有寂静。
她不停地拍着门?,许久之?后,眼眸已经完全黯淡。等到晚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动声,她一下子抬起?了眸,在门?打开的那一瞬,望向门?外的人。
是盎芽。
她端着膳食,送入房中。
姜婳连忙要跑,就?被侍卫一把抓住,然后推到房中。盎芽轻叹了一声,小声说道:“三小姐,先?用膳吧。季姨娘......已经下葬了。”
姜婳一怔,眸中的泪直直垂下,她似乎已经失语了。
许久之?后,她怔着,声音很轻到:“盎芽姐姐,是假的,对不对,姨娘怎么?可能?死呢?前两天,她还给我哼歌了。她,她还对我笑?了,不可能?的,姐姐,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盎芽心疼地看着她,用帕子擦了擦她面?上的泪痕,温声道:“三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老夫人已经将季姨娘下葬了,等再过几日,小姐情绪平复些了,不再说些胡话了,便能?出去了,到时候,小姐也能?去祭拜一下姨娘。”
姜婳手指尖颤了一下,用了很久,才轻声道:“昨日,那马夫不是说......姨娘被人推下了山崖,都?未去寻,如何今日就?能?下葬了,而且,不是......要几日后才能?下葬吗?”
盎芽眸一颤,哄道:“老夫人心疼季姨娘,连夜派人出去寻了。只?是那山崖有些高,虽然寻到了姨娘,但是姨娘的尸体......万般无奈,老夫人只?能?先?将姨娘火化了,也是想早点让季姨娘入土为安。”
姜婳怔怔听着,许久之?后,应了一声。
盎芽走?到时候,回了一下头,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蜷曲成?一团,不断地在抽泣。她心中又?是叹了口气,老夫人这事情,做的实在不地道。三小姐若是聪慧些,此时便该将马夫说的那些都?忘了,等待几个月,嫁去江南,此生也就?别回长安了。
二小姐这些年,被宠的......日后若是去了夫家,怕是要出事。命运多舛,但愿三小姐,能?早些走?出来了。这个府邸,对三小姐而言,太压抑了......
*
此时,城外的一间小屋中。
季窈淳怔了一瞬,望着手中的茶水。
昨日,那些山匪将她从马车上抓下来,马夫也被他们按在地上。她看着贼人们翻找财物?,寻不到后,直接抽出了刀,向她走?来。
她失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挣扎着向后退。
大刀挥下来的那一刻,她心中不是惶恐和害怕,而是想着,要是她的小婳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刀光闪在她脸上,很快,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眼睛中。
她一怔,这血......好像不是她的。
马夫被人按着压进了泥中,她抬眸,望向蒙着面?的‘山匪’,‘山匪’动了动自己的衣衫,示意她望向看。
眼眸中的血让她不适,她眨了眨眼,往下看,一瞬间,突然泪水混着血流了出来。那山匪的衣衫间,挂着小婳的银镯。
同别的银镯不同,那个银镯因为被摔了很多次,上门?满是坑。一日她看小婳因为这个银镯被摔了不开心,就?拿了笔,染了朱砂,在银镯上勒了画。
故而看见的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马车的响声传来,山匪们表现出一副很惊慌的样子,将她蒙在了麻袋之?中,再将一旁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尸体,直接拖到了山崖边,脚狠狠一踢,丢了下去。
后来的事情,她便看不见了,她被放置在麻袋之?中,一直到她被马车运到了这个城外的小院中,才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