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雪, 笑起来, 就像江南的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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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几日, 春日还迟, 年却来了。
过年前几日, 两个院子就热热闹闹的, 以寒蝉莫怀晨莲的性子,姜婳其实不太知晓在热闹什么,但是她也没有问,只当是橘糖一个人热闹了两个院子。
铺子这几日正忙,她和娘亲都在忙着铺子里面的事情。谢欲晚自然是陪着她一起忙。小二这几日刚巧有事,姜婳便‘雇’了谢欲晚几日。
铺子虽忙,但也会有闲暇的时候,例如现在。姜婳望着面前正在整理书卷的青年,上前同他一起整理。
娘亲开的是一家香铺,她开的是一家书肆。两间铺子临近着,她每月算着盈亏,算着算着,发现娘亲的铺子没有亏,她的书肆也没有亏。偶尔娘亲赚的多些,偶尔她赚的多些。
因为有她从姜家拿出来的银钱,所以他们其实不太差银钱,所以她把每月两间铺子的盈利都换成了稍劣质一些的纸张,派人送去乡间的那种的小私塾。
小私塾里面的夫子大多都是同于陈一般自愿留在乡间教书,平日也只是收取些口粮。这世道纸金贵,小私塾里面大多数学生家里面都供不起。姜婳想了想,便用姜家拿出来的一部分钱购了一方纸坊,专门生产一些劣质些便宜些的纸张。
纸坊并不大,但是供附近乡村的小私塾完全够了,她同娘亲每个月赚的银钱同纸坊的盈亏也能够抵消。橘糖来之后,纸坊那边的事情便是橘糖负责。橘糖曾经一人能够打理好丞相府,这自然只是小菜一碟。
临近除夕,这几日大街上格外热闹。
姜婳于一个落雪的午后关上了书肆的门,同谢欲晚牵着手,漫步在江南的大街上。虽然天空落着雪,但是周围真的很热闹。
身旁的青年原本还撑着伞,后来发现人实在有些多,就没有撑伞了,只是用衣袖挡在她的头顶。姜婳望着谢欲晚,轻声道:“其实只是一些碎雪,无关紧要的。”
她感觉自己的头被摸了一下,随后衣袖被放下了。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姜婳抬眸望着天上的雪,有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瓷白的脸上,像是要融进去。
谢欲晚静静看着,用手笼着身前的人,不让旁人冲撞到。其实他们已经在一个角落,但是因为大街上人实在太多了,所以还是有些挤。
挤着挤着,少女突然就笑起来了。在人声鼎沸之中,她伸手抱住身前的青年,化掉的那已经看不见的雪水顺着少女的脸颊向下流,很快消散。
姜婳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开心,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这是一个平常的雪日,谢欲晚在她身旁,回家就能看见娘亲。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很开心。
见她笑了,青年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又好像说了一切。等到拥挤她们的人离开,她们牵着手去了下一个摊子。
摊子一个挨着一个,姜婳偶尔会有想要的,第一次想要的是一个木簪子,就是很简单的形状,用的应该是柳木。她想要,于是直接买了。
姜婳第二次想要的是一包糖,看着花花绿绿的,一看就不好吃,但她想看看有多不好吃,于是还是买了,然后真的很难吃......
从始至终,谢欲晚就在身后看着,负责拿钱。青年望着自己腰间的荷包,上面绣着一个丑丑的鸭子,虽然小婳没有说但是他猜应该是小婳绣的。
荷包是小婳帮他佩戴的,里面的银钱是小婳装的,他只是负责将银钱从荷包里面拿出来然后递给老板。
他被少女牵着,终于走到了最角落的一处的摊子。他见她张着眼睛望着,不由好奇是什么,于是向着摊子忘了过去。摊子上面摆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糖人,多是些动物和神话人物。
他听见她认真问道:“伯伯,糖人能够捏人吗?嗯......同他一样就行。”少女将他推到了摊子前,老伯伯见来了客,忙道:“能,能,同这位公子一样。哟,这位公子可真像个瓷娃娃,话本子里面说的那种。小姐看要几个?”
老伯伯望着这一对壁人,这一次是那个公子回了话:“两个,多谢。”
听见这一句,老伯伯不由:“好,好好。”说完,老伯伯就捏了起来,等到姜婳他们逛了一圈回来,就看见两个‘谢欲晚’被插-在案板上。
见他们回来了,老伯伯将其中一个‘谢欲晚’递给姜婳:“小姐的。”然后将另一个‘谢欲晚’递给谢欲晚:“公子的。”
姜婳看看自己的‘谢欲晚’,然后看看谢欲晚手中的‘谢欲晚’,走了两步后,在一个角落趴在青年身上笑了出来。
谢欲晚淡淡看着,一只手拿着‘谢欲晚’,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姜婳的头:“好了,不要笑了。”
他以为阿伯知道他说的两个是‘谢欲晚’和‘姜婳’。
老伯伯自然不知道,乐呵呵地看着手中的银子,收了摊走了。等到姜婳笑完带着谢欲晚再回去时,就发现老伯伯已经走了。
姜婳咬了一口手中的‘谢欲晚’,弯眸望向青年。
夜已经有些深了,见到老伯伯走了,两人自然就在往家中走。姜婳想着适才的‘两个’,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糖人。很快她们就看见了院门上的那盏灯笼,姜婳转身,就看见青年的糖人一口也没有动。
已经弯眸笑了一路,此时少女‘安慰’道:“无事,明日我们再去,明日要伯伯捏两个我,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另一个‘谢欲晚’被谢欲晚递了过来:“两个都是你的。”意思是明日的两个‘姜婳’都是他的。
若是旁人,姜婳会觉得有些幼稚,可这个人是谢欲晚,她伸手搂住他修长的脖颈,轻声道:“好。”
青年垂眸:“糖人甜吗?”
这是一句毫无根源的话,姜婳一句‘甜’还没有出口,就被青年吻了下来。她怔了一瞬,因为青年在舔-舐她的唇,像是在吃糖人一般。
她一怔,后面就更受不住了。
但是糖人都在她手中,她如若再受不住些,两个‘谢欲晚’就会掉下去。似乎是拿准了她不会让两个糖人掉下去,青年亲得格外地慢和细腻,不似平常的浅尝辄止。
姜婳轻声‘嗯’了一声,然后她就感觉到青年的身体僵了一瞬,停顿许久之后,带着些许无奈离开了她的唇,随后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小婳,春日还有许久。”
姜婳一怔,随后脸陡然变红,她其实也没觉得一定要......春日。左右他们前世就是夫妻了,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她如若在意的话从前也不会同他睡一张床了。
想到这,她踮起脚亲了亲青年的脸颊。
.......
空气沉闷了一瞬后,在漂泊的雪中,青年却只是将她抱紧。她于是又明白了,怔了一瞬,温柔地望着身前的人。雪衣很柔软,青年的唇带着些冰凉的雪气,但很快被她脖颈的热度感染了。
她低眸望着青年腰间那个杏色的荷包,轻声道:“谢欲晚,荷包上面绣的是鸳鸯。”
望着小黄鸭,谢欲晚面不改色:“嗯,我今早就同莫怀说是鸳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