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芽点头,浑身都在颤抖。

一旁的晨莲轻声道:“盎芽姐姐,要喝茶吗?”

说着?,晨莲将一杯热茶递给?了盎芽,姜婳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不知盎芽为何要走,也不知盎芽为何要回来,除了等盎芽自己说,她也没有太多的法子。

盎芽手捧着?那杯热茶,被晨莲扶了起来。

她垂着?眸,一滴又一滴地落着?泪。原本该是好看的,但是她浑身上下都是细碎的伤口,有些甚至还在渗着?血。

姜婳看不过去,进屋去寻绷带和?药酒。

晨莲望了盎芽一眼,又看了看进屋的小姐。很快姜婳便?出?来了,带着?绷带和?药酒。

“先坐下吧。”

盎芽坐下,姜婳掀开她的衣袖,发现她手臂上全是细碎的伤口。

她没问?什么,只是轻声道:“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她声音如同?月光一般温柔,盎芽抬眸望向?身前的小姐。

姜婳正俯身,为盎芽清洗伤口和?上药。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急迫,故而所有人都没有提为何盎芽要撬了窗户跑出?去。姜婳只是细心?地处理着?盎芽手上那些伤。

“是柳伯娘那一片花丛吗?”

柳伯娘有一片花丛,里面都是长满尖刺的花,姜婳一边说着?,一边从盎芽手臂中拔下一根尖细的刺。

“是,回来的时候,被府中的侍卫发现了。我不敢回小姐的院子,只能?往相反的方向?跑。”

姜婳一怔,轻声道:“不疼吗?”

盎芽身上的伤口,她大抵是为了躲避侍卫,直接躺在了那片花丛中。那片花丛浓又密,全是尖刺,谁都不觉得里面可?以藏人,故而侍卫也不会搜。

盎芽止住了姜婳还要为她上药的手,哭着?道:“小姐,对不起。”她从怀中掏出?了那个?一直保护得很好的陈旧的账本,递给?了姜婳。

盎芽望着?面前的小姐。

她犹豫过的,真的犹豫过的。但是那日当她逐渐有了神智,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三小姐。三小姐温柔地将糖推给?她,并且教她如何剥糖纸。

是三小姐救下了她。

而抛弃她出?卖她欺骗她的人,是她一直都奉为主子的老夫人。老夫人一边哄骗她她会出?府嫁人,一边转手就将她送给?了对她垂涎已久的那位老爷。

她没有办法罔顾自己的良知。

三小姐是她的恩人。

有些事情,她便?一定?要告诉三小姐。

在她不过七八岁时,她便?到了老夫人身边伺候。一日她贪玩,藏在佛像之中,偷听到了一些关于老夫人同?季姨娘之间的事情。

她那时还小,不懂这些,回去将听到的东西?同?娘亲说时,娘亲神色大变,让她全部忘掉。从此之后?娘亲就变得很担忧她,但是娘亲同?她一样是老夫人院中的人,她们都是奴。

娘亲再担忧也无?济于事。

后?来许多年?,她很听娘亲的话,便?当那日自己从未出?现在佛像中。后?来院中的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因为她长相秀气,做事伶俐,她一直留了下来。

她慢慢地成了老夫人院中大丫鬟。

从前老夫人院中也有许多大丫鬟,但是渐渐地就不在院中了,那时娘亲对她说是老夫人仁善将大丫鬟都放出?去嫁人了。

她便?想,她也要成为老夫人的大丫鬟。她不想当什么奴婢,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嫁人,但是如若嫁人就可?以不当奴婢,她便?想嫁人了。

她在院中表现一直都很好,终于有一日她也成为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娘亲那时身体已经不好了,临死之前也只是告诉她切勿再提儿时那件事情。那件她都已经快要忘掉的事情,她的娘亲却记了一辈子,她便?又将那件事情想起来了。

她望向?面前的三小姐,止不住哭泣。

“小姐,那年?我在佛堂的金身佛像之中,听见老夫人对神佛说,请神佛宽恕她的罪孽......”

盎芽含着?泪,颤抖着?说道。

“老夫人说,说她当年?为了姜府,夺了一女子的钱财。那女子身如孤萍,都不知自己手中有着?几十万两银钱。是她愧对神佛,所以她为神佛建了佛堂、修了金身、日日虔诚相拜,就是希望神佛能?够宽恕她的罪孽。”

望着?姜婳,盎芽声音不由轻了许多。

“三小姐,老夫人那时口中唤着?的那女子的名字,名为窈娘。”

姜婳一怔,手指下意识掐住了手心?。

......却没有掐下去。

她只是垂着?眸,将手中的账本放下,望向?盎芽满身的伤口。

盎芽穿得的她从外面买回来的衣裳,此时已经全部被尖刺割破了,夏日的衣裳很薄,手臂处甚至能?直接看见伤痕。

裸露出?来的肌肤更不用说,便?是盎芽脸上,都还有几根泛血的倒刺,看着?应该要留疤痕了。

似乎怕她不行,盎芽一直看着?桌上的账本。

“小姐,那、那可?能?不算证据,但是,是当时我从佛像里面偷偷拿的。娘亲临走的时候一直让我藏好,我一直藏在府中很偏僻很偏僻的地方,小姐,我说的是真的。”

姜婳一怔,明白盎芽是因为怕她不信,才冒险去拿这本账本。

她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信盎芽。”

盎芽这才哭出?声来,她藏着?这个?秘密许久,每次看见三小姐和?季姨娘都只想逃走。她软弱,却又觉得老夫人做的实在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