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邵湛心思深沉,不苟言笑,是以掩饰的很好,除了最初的那一点异态,没有人看出他真正隐藏的情绪异样。

一旁的淑妃似是察觉到什么,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只是等她看过去时,冉鸢早已低下了头。

淑妃心有疑惑,这时,殿里有一妃嫔的声音响了起来,回应邵湛的话。

“回皇上的话,文昭仪恐怕不能出席淑妃姐姐的生辰宴。”说话的人是叶常在,家父只是一小小县令,家世低微,所以在后宫中生存只能依靠淑妃和文昭仪。今日文昭仪受辱,此时有皇上在场,她自然要站出来向文昭仪申冤,只见她径直指向冉鸢道:“贤妃娘娘方才打了文昭仪一巴掌,还把文昭仪踢在地上,文昭仪负伤,淑妃娘娘良善,所以已经派人带文昭仪下去医治了。”

叶常在的叙述比诗竹说的详细。

而站在邵湛身后的奉顺听见如此凶悍的举动,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随后偷偷抬眸看向这个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贤妃,只见后者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毫无慌乱之意,便在心底佩服,看来这贤妃真是转性了。

而叶常在的话无疑是将冉鸢推向风口浪尖。

冉鸢也不着急辩驳。

因为有人比她还快。

只见方才被皇上夸赞画技的徐修仪也跟着站了起来,淑妃有意拉拢她,她自然也要帮文昭仪说话:“皇上,嫔妾方才看得清清楚楚,贤妃娘娘确实无缘无故打了文昭仪一巴掌。”

这个无缘无故就很灵性。

有徐修仪开头,其他妃嫔也都将口风改成无缘无故。

毕竟皇上不喜贤妃,有这么多妃嫔起来指征,无论她贤妃再怎么伶牙俐齿,今日也难逃责罚。

这些妃嫔倒也不是帮文昭仪,而是她们平日里都习惯一个卑微到任人辱骂欺负的贤妃,一个一直被她们看不起眼的人突然学会反抗并且还凌驾于她们这么多人之上,那些妃嫔自然看不顺眼,想把冉鸢又打回之前的模样。

这就是人性。

更何况冉鸢的位份还是贤妃,仅次于执掌凤印的淑妃,若是这些妃嫔今日不合力把冉鸢扳倒,这就意味着,往日里被她们看不起眼并且还辱骂践踏的人将凌驾于她们之上,这样那些曾经欺负过冉鸢的人就会担心冉鸢崛起后会报复她们,那她们在后宫中的安危便有了威胁。

所以这会儿众妃嫔都出奇的和睦,一致对抗冉鸢。

奉顺看着这副场景,有心看这位贤妃如何化险为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位贤妃不简单。

而邵湛今日特意来此处,不是为了处置贤妃,而是为了找到文昭仪的错处彻查文览山中饱私囊,所以面对那么多妃嫔的指征,他却是看向冉鸢,在众妃嫔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薄唇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是这样吗?”

实则,邵湛也说不出他是为了找到文昭仪的错处还是为了看面前这个贤妃如何脱困。

冉鸢毫无意外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随即,她便抬起手,金兰意识到上前搀扶起她,冉鸢优雅地站起身向邵湛行礼,行完礼后,她却是没有结束,紧接着又向邵湛身旁的淑妃行礼。

按理说冉鸢是不必向淑妃行礼的。

但淑妃执掌凤印,掌管后宫事宜,所以她行个半礼也可。

淑妃虽不知冉鸢为何会突然向她行礼,但她被那些妃嫔阿谀奉承惯了,自然也受了这个礼。

见状,冉鸢轻轻地笑了笑:“皇上明鉴,若真如她们所说,臣妾无缘无故打了文昭仪一巴掌,那则为欺压,淑妃执掌凤印,刚正不阿,自然是会主持公道,既如此,臣妾又怎么会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

众妃嫔没想到冉鸢会牵扯进淑妃。

更是没想到一向不喜贤妃的皇上会愿意听她解释辩驳。因为在那些妃嫔的记忆中,这个贤妃根本就没有当众说话的资格,更何况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儿说话。

徐修仪意识到冉鸢的目的,刚想开口,冉鸢便回眸看向她缓缓问:“那请问徐修仪,若真如你所说,本宫无缘无故打了文昭仪一巴掌,那岂不是淑妃在包庇纵容我?”

闻言,徐修仪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声音。

冉鸢的话从容自然、铿锵有力:“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宁,前朝不宁则皇上就没法专心朝政,若想后宫安宁,则需执掌凤印之人刚正不阿、无偏无党,才能让众人信服,淑妃若是包庇纵容我,那就算不得严明,既如此,徐修仪是想说皇上将后宫事宜交由淑妃掌管是看错人了吗?”

“我……”一语落下,徐修仪的神色瞬间慌乱起来,她看向淑妃,见后者脸上的神情难看,便咬咬唇,立即大声正名道:“淑妃娘娘自然刚正不阿。”

“那如此便是徐修仪栽赃陷害了。”冉鸢的语气很轻,这话说的也不紧不慢,但却让徐修仪方寸大乱。

“嫔妾没有。”徐修仪心慌意乱地看向殿堂上的邵湛,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方才是嫔妾口误,还望皇上恕罪。”

她既不能承认是淑妃包庇,也不能承认是自己栽赃陷害,所以就只能说是口误。

众妃嫔都没想到冉鸢会如此厉害,尽管方才文昭仪被打的哑口无言,可在她们心中,这还是原先那个不被皇上喜欢的贤妃。被皇上厌恶,再有众妃嫔一致的口供,所以她们以为皇上会直接处置冉鸢,不会听她辩解,没想到事态会如此转变。

而最初站起来指向冉鸢的叶常在早已瑟缩在一旁,不敢再次开口,怕引火烧身。

而这时,迟迟未说话的淑妃终于吭声:“皇上,想来徐修仪也是关心则乱才会口误,不过今日是臣妾生辰,还望皇上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对于这话邵湛并未有任何表示。

这便是愿意给淑妃薄面的意思。

见状,淑妃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徐修仪,略带严厉道:“在皇上面前说话要讲究证据,下次再犯绝不饶恕,这次就小惩大诫,罚俸两月,以儆效尤。”

对此徐修仪感激涕零,连连跪谢。

众妃嫔都以为这事已经算一段落。

谁知一直不曾说话的皇上却突然开口:“朕还是不知文昭仪为何被打。”

听皇上的语气似乎要替文昭仪做主。

冉鸢也是这样以为。

就连她身后金兰也这样认为,所以当邵湛的话一出,她的脸色便瞬间苍白。

因为她以为冉鸢肯定会被责罚。

文昭仪再怎么欺负贤妃,她也是继淑妃后,最得皇上宠爱的妃嫔了,就这么被冉鸢打了一巴掌,皇上自然不会轻饶。

而方才被罚两月俸禄的徐修仪神色也幸灾乐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