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洵红着脸摇了摇头。
皇后哑然失笑, 随即又道:“那也不要紧,终究也不急, 你且回去仔细想想, 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母后也不晚。”
“是, 儿臣知道了。”
本朝皇子成年娶妻后便会建府搬离皇宫, 如今皇长子虽然未曾娶亲, 但是工部已经在准备为他建造府邸之事了, 待到他大婚便可以直接进住新府邸。
皇后又过问了他的衣食住行, 照例地叮嘱了他几句,见他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明显又是昨夜用功到太晚之故,一时有些心疼,忙让他回去稍作歇息养养精神。
赵洵知道她乃是一番好意,自然不会推辞,遂起身告退。
出了凤藻宫正殿门,迎面便见到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宁德妃带着贴身宫女袅袅而来。
“德母妃。”
“原来是大殿下,听说陛下与皇后娘娘正在替殿下选妃,本宫在此便提前恭喜大殿下了。”宁德妃扶了扶发髻上的金凤冠,含笑道。
“多谢德母妃。”赵洵的语气恭敬而疏离。
宁德妃也不在意,意味深长地又道:“听闻谢大人府里有位三姑娘,年纪与大殿下相仿,谢府又是崔嫔的娘家,若能亲上加亲,崔嫔心里一高兴,说不定那病便痊愈了。”
这几年崔嫔仍是对外宣称抱病,只是宫里的人都清楚,这是自当年还在太子府时的那道禁足令,至今未曾得解。不过因为皇长子之故,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毕竟一个已经彻底遭了陛下厌弃之人,哪怕她生有皇长子,也依然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宁德妃说完,又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这才甩着帕子进了正殿向皇后请安。
赵洵皱了皱眉,为着她临走前扔下的这番话。
不曾想他刚回到自己宫里,便有崔嫔宫里的小宫女前来请,只道崔嫔娘娘要见他。
若是以往,他二话不说便去了,可如今,不知为何便想到了宁德妃那句话,略有些迟疑,只最终还是去了。
御书房内,启元帝赵?S把手中折子扔到一边,眸光锐利地盯着下首的程绍?K:“你是说这几年你给朕提的那些建议,全部是出自那晏离之手?”
“是,当年晏离先生被流放前,曾将他毕生所学详细记载在一本小册子上,并将此册子交给了臣,臣观册子上有许多见解均是一针见血,高瞻远瞩,不少法子亦是具有相当的可操作性,故而便斗胆依此向陛下进言。”
赵?S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御案,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晏离那厮,最是阴险狡猾不过,朕当年便在他手上栽过跟斗,受尽了屈辱,朕能网开一面,饶了他一条性命,已是格外开恩,如今你难不成还想让朕启用他?”
“晏先生之才华,世间罕有,若能得到他扶持,于陛下、于朝廷、于百姓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况且,陛下能启用庶人赵奕旧属,也是向天下人展示了陛下的宽宏大量,任人为贤。”程绍?K不答反道。
赵?S又是一声冷笑:“不过才几年的功夫,镇国公倒是愈发伶牙俐齿了。”
“臣不过是据实而言,当不得陛下此话。”
数年前赵?S为恢复生产所颁发的一系列政令,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可几年下来,已经到了瓶颈之期,再难有突破,程绍?K思前想后,觉得不若将晏离请回来为朝廷尽力,说不定会有些惊喜。
赵?S冷哼一声,道:“此事朕自有主意,你不必再多言。”
程绍?K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自然不敢再多说,恭声应下,正要告退,便又听赵?S问。
“朕听闻那曹氏有意改嫁,可有此事?”
程绍?K微征,回答道:“臣也听闻此事,只是不知真假。”
略迟疑一会儿又道:“寡妇再嫁本为常理,曹氏虽曾贵为王妃,可如今却只是一名寻常的丧夫妇人,再嫁并无不可。”
赵?S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如此谨慎,你是怕朕会阻止?”
“臣并无此意!”程绍?K忙道。
“曹氏意欲改嫁,已有御史台的老匹夫就此事上了折子,认为其到底曾为王妃,纵然如今只为庶人,可再嫁……一来仍是相当于给皇室蒙羞;二来,赵奕有子嗣留下,她乃赵奕正妻,理应一心一意抚育夫君血脉,尽人.妻、人母之责。”
“荒唐!本朝何曾有过规定,夫家有子的妇人不能改嫁!御史大人此番言论,不过还是因为曹氏曾经的王妃身份!”程绍?K恼道。
赵?S点了点头:“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此不过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呈到御前。曹氏乃是寻常百姓之家的丧夫妇人,她愿意继续留在夫家抚养孩儿也罢,或带或留下孩儿改嫁也罢,全不过她个人意愿,与他人无关。陛下日理万机,着实无需为此等小事浪费时间!”程绍?K脸上带着恼意,沉声禀道。
赵?S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镇国公这是为天下丧夫女子抱不平,还是仅是替曹氏不忿?”
“臣认为,再嫁由己身,天底下所有丧夫女子,均应该有决定日后去向的权利,旁人无权加以指责。”程绍?K平静地道。
就如五年前那场意外的噩梦,梦里那丧夫的小玉,即使身边还有小石头,但也依然应该有改嫁的权利,只要她愿意,便没有任何人能干涉。
赵?S有些意外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朕都明白了。”
程绍?K再次朝他躬身行礼,这才告退了。
翌日在朝堂上,启元帝痛斥御史闲来无事,全作那长舌妇之行,连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此等小事亦呈到御前,着实可恼可恨。
他没有明指是何事,但朝臣们或多或少总是有些了解,再望向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御史们,一时间深表同情。
经此一骂,前齐王妃曹婧苒改嫁之事再无人置喙。
喜讯传来的时候,凌玉也有些意外,但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
齐王已经死了那般久,而赵夫人还那样年青,难不成真要守一辈子?既然觅得了合心意之人,为何不过些新的生活。
“赵夫人要改嫁的那范家老爷,虽只是布衣,却是积善之家,在当地素有名望,膝下唯有前妻留下的一个十岁女儿,这么多年一直未曾续娶。”
“也是合该他与赵夫人有缘,三年前到相国寺上香时偶尔遇到了赵夫人,从此便念念不忘,一直到前年三月,才终于鼓起勇气提亲。”
“荣惠长公主听闻后命人把他轰了出去,只道他是痴心妄想。只他也不放弃,竟是生生坚持了一年有余才让长公主松了口。”张嬷嬷将她得到的消息向凌玉禀道。
凌玉听罢便笑了:“倒真是执着的,怪道能让长公主与赵夫人松了口。”
“细说起来,长公主殿下待赵夫人也是尽了心了,没有殿下的支持,那范老爷再是执着,赵夫人纵然有意,只怕这亲也是结不成的。”张嬷嬷叹息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