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一愣,眼底掠过一丝狼狈,随即正色道:“怎会!祖母误会了!她回去便回去了。别说才这么些时候,她若高兴,在乔家住上个一年半载,我也是无妨。我一大男人,自己外头事都忙不过来了,岂会在意这些?”
徐夫人扬了扬眉,仿佛放下了心:“这就好。原本我还愁你念着媳妇儿呢。这样就好。”
魏劭微笑,陪着徐夫人又话了几句,叮嘱仆妇用心服侍,自己方恭恭敬敬告退。
……
魏劭独自回到了西屋,有些闷闷的。进到内院,一抬眼,看到房里烛火亮了,窗前似有一个窈窕人影在晃。心猛地一跳,立刻加快脚步,几步并做一步地上了台阶,一把推开了门,倒把正在案前更换烛火的一个侍女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魏劭,忙后退躬身,唤他一声君侯。
魏劭神色便冷了下来。听侍女在那里解释,不耐烦地拂了拂手。侍女见他脸色难看,不敢再停留,忙退了出去。
魏劭去了书房,深夜才回。躺下去却依旧睡不着觉。闭着眼睛,眼前便浮现出了小乔的模样,或和自己调笑,或嗔怪嘟嘴,想的口干舌燥,摸摸却枕边空落。心头、下头,渐渐仿佛齐齐都有一阵火冒了出来。
忽然又想道:“我外出远征,生死未卜,她那晚面上说要留我下来,却不在家守我归来,竟抛下我回了兖州,连个只字片语也没留下!都说女子善妒,她这么丢下我走了,我若借机睡了旁的人,她莫非也全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更了~~
第85章 12.15
魏劭心头一阵怒起,下地径直走到衣柜前,翻出她往常穿过的一件粉红小衣,攥了回到床上,撂下床帐。
帐纹微微抖动。片刻,里头传出了一声长长的释放的呼气之声。
魏劭次日早起身,再去了北屋。
因小乔不在,他回来后这些天的早晚饭食都是在徐夫人那里搭的。祖孙二人安静用完饭。徐夫人接过钟媪递来的温水,漱口后,看向正预备站起身的魏劭:“劭儿,大军还有几日归城?你最近可脱的开身出去?”
魏劭停道:“祖母可有事吩咐?尽管说。昨日刚接信,大军已到易地,七八天可至渔阳,此后到明年春,俱以休整为主,无甚大事。”
徐夫人点头,望了一眼钟媪,道:“昨夜你去了后,我与钟媪又闲话了几句,提及你的媳妇儿。钟媪从前来自大梁,熟知中原风情,被她提醒了一句,说再过些时候,天再冷下去,黄河恐将封冻,则行路不便。孙媳妇若回的晚,怕被阻隔困在路上……”
魏劭注视着徐夫人。
徐夫人微笑:“祖母实是有些想她了。等不及明年春才见她回。你这边事情放的开,可否代祖母南下一趟去接她回来?一来,能早些回。二来,你去接,路上祖母也更放心。”
魏劭眸底的目色微亮,神色却依旧如常。只恭敬地道:“祖母既然吩咐,孙儿焉敢不从?待我传信给公孙先生和大将军,将事情交代完毕,孙儿便动身。”
徐夫人含笑:“如此辛苦你。”
魏劭道:“为祖母尽孝,乃孙儿本分。”
……
魏劭从北屋出来,脚步迅捷,径直到衙署,提笔于竹节上落下手书,完毕加自己的符印,一剖为二,命人一半送公孙羊,一半送至李典手上。其余诸事也交待完毕,当天便带了先前随自己早归的那十几名亲随,便装出行,辞渔阳循驰道南下。
他这趟南下,速度比之小乔当初出行,快了不止一倍,才十来天便过了去往兖州最近的黄河乌巢古渡口,再行路个几天,兖州便在眼前了。
原本他一路都是疾行,但越靠近兖州,反而慢慢地放下了速度。这日到了东郡,却止步在了距离城池足有七八十里之外的驰道之上,不再前行,派了一名得力亲随中郎将雷炎去往城中传送消息。
雷炎快马当日入了东郡,寻到乔家。
乔平这日正在太守衙署里忙碌,忽然家中家仆来报,说渔阳的魏家来了要接走女君的人,未免诧异,急忙放下了手头的事,赶了回去见人。
雷炎知这匆匆赶到的中年男子便是君侯的老泰山,东郡郡守乔平。态度颇恭。照了魏劭的吩咐,绝口不提他亲自来而来,只说是自己奉命来接走女君。因大队不便入城,等在了城外。说完奉上魏劭给的信符。
乔平怎会想到魏劭会亲自南下来接女儿,信以为真,忙致歉:“实在不巧,让将军空走了一趟。我女儿两天前刚离了东郡,去往徐州探旧。当时她说走了徐州便立刻返回,继而北上归家。将军一行人马,远道风尘而来,想必乏了,不若入城,在敝地小歇数日,等我女儿返回东郡,将军再接去一并北上,如何?”
雷炎原本以为女君在家,自己照君侯之命,接了人走就是。不想却扑了个空,女君去了徐州。迟疑了下,问:“使君可否告知女君去往了徐州何处?”
小乔去探比彘大乔,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隐私。乔平道:“我有一侄女,与女儿一起长大,二人感情笃厚。如今侄女随她丈夫居于灵璧,我女儿前去探亲。快则五六日回返。慢也不过□□日。将军入城等候几日,意下如何?”
雷炎自己不好做主。客气道谢了几句,先便告辞出门,说先出城,商议了再论。
乔平送他出来。雷炎再三请留步,随后匆匆出城。
魏劭等在城外道旁,远远终于看到雷炎回来,却去是一人,回来也是一人,望了眼他的身后,并不见车驾。听完雷炎回报,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雷炎道:“乔使君再三请留。主公不若进城,等女君归来,再接了一并北上?”
魏劭转头,望了眼那条继续通南的驰道。
“他说女君前日方去往灵璧?”
雷炎应是。
魏劭沉吟了下。
他虽居北方,但对南方的地势,尤其往来各处塞要城池的关卡和驰道,并不陌生。
徐州向来为兵家争夺之地,地理通道,魏劭更是了然于心。
从东郡到灵璧,她必定以马车走于驰道,日行夜息,最快也要四天时间。如今才过去两天,他若立刻动身,先走捷径便道,必能早于她先抵达通往灵璧的一处必经之道九里关。在那里等候,就能拦截到她一行人马,胜过留在这里空等。
更何况,他从深心底处,依然极是排斥再与乔家人多打交道的。
魏劭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立刻掉头继续南下,改走荒野捷径,入夜,中间不过短暂停歇,次日的中午,转回驰道。
这里距离九里关,不过只剩半日的快马脚程。很快应就能在前头拦截到她了。
想象她突然看到自己出现在她面前时候的那副吃惊模样,魏劭非但不觉疲乏,整个人反精神抖擞。跟着他的那十几个亲随,也都是身经百战炼出来的,不强不足以跟随。主公如此,自然也舍去性命紧紧相随,丝毫不敢松懈。
一行人马路过沿途村落,不断看到村民拉家带口地行走于路上。或步行,或推独轮车,似都往九里关方向去,面上带了戚色。
魏劭起先并没留意。但一路过去,再过几个村落,依然如此。心里便起了疑惑。正好马匹也跑疲了,命停于路边喂以豆饼暂歇,叫雷炎去问。
雷炎拦住村民问了几声,很快就回来了。禀道:“村民风闻薛泰要破开上游的淮水堤坝,水淹萧地,因这一带地势低洼,唯恐一同化为泽国,故而纷纷逃命。”
魏劭沉吟着,看到对面正走来一拨结队难逃的村民,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