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靳玄野其实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

“不是的,我不小了,并非意乱情迷,我是真心实意地爱着陆厌,只爱陆厌。”

“陆厌!”爹爹恶狠狠地道,“我这便去找陆厌算账,我请他照顾我儿子,可不是要他勾引我儿子!”

“不,他没勾引我,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他还因为我对他纠缠不休而将我逐出了九霄门。”靳玄野紧紧抱住爹爹的双腿,“爹爹,别怪陆厌。”

“晚儿何处配不上你?你居然不要晚儿,爱上了陆厌。”爹爹叹了口气,“你可知陆厌年长你良多,还在你的满月宴上抱过你?”

“我还知道我尿了陆厌一身,陆厌给我换了尿布。”靳玄野郑重其事地道,“我心悦于陆厌,陆厌是男子也好,陆厌年长我一千多岁也好,都无关紧要,我只想与陆厌洞房花烛。”

见儿子又要挨打,当娘的一面挡在儿子面前,一面对儿子使眼色:“回房反省去罢。”

靳玄野不走,挺直了背脊,满腔爱意地道:“我没甚么可反省的,我心悦于陆厌,望有朝一日陆厌亦能心悦于我,同我日日春宵。”

“你……”爹爹气得面孔扭曲,“今日,我便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第四十四章

靳玄野面对爹爹,不闪不避,即使被爹爹打得浑身是血都不肯改口,只一声一声地道:“我心悦于陆厌,我心悦于陆厌,我心悦于陆厌……”

纵然活生生地被爹爹打死,他亦不会改口。

当爹爹的自然舍不得真对亲生儿子下狠手,末了,质问道:“你改是不改?”

靳玄野略显虚弱,但双目发亮,口吻坚定:“我是个不孝子,对不住爹娘,可我改不了,我心悦于陆厌。”

见爹爹欲要拂袖而去,靳玄野生怕爹爹去找陆厌麻烦,一把抱住爹爹的双足,哀求道:“是我侵犯陆厌在先,陆厌实乃受害者,爹爹要打要骂只管冲着我来。”

“是你侵犯陆厌在先?”爹爹全然不信,“陆厌若不愿意,单凭你的修为,你恐怕连他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如何侵犯他?”

靳玄野答道:“我喂了他情毒。”

情毒是陆厌下在女儿红中的,但是他以口喂予陆厌的。

“你……”爹爹瞬间苍老了许多,“你这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

靳玄野向爹爹磕了个头:“望爹爹勿要迁怒于陆厌。”

爹爹默然不言,转身便走。

娘亲将靳玄野扶了起来,既心疼又失望地道:“你这孩子委实是离经叛道。”

“不止是离经叛道,我罪大恶极。”靳玄野含着哭腔道,“我被陆厌逐出九霄门乃是自食恶果。”

娘亲趁机规劝道:“既然你与陆厌不可能两情相悦,不若……”

靳玄野坦诚地道:“娘亲,其实我只对陆厌有反应。”

言下之意是即便将俞晚娶回了家,俞晚都只能守活寡。

娘亲怔了一怔,她曾见过陆厌好几回,陆厌的确是天人之姿,莫怪乎世人为之倾心,但任凭陆厌的容貌再出众,陆厌亦非女子,于世俗不合,儿子不该被陆厌迷得神魂颠倒。

儿子到底才二十又一,兴许再长些年岁,便会从幼稚的迷恋中清醒过来。

眼下儿子正在兴头上,想必父母越反应,便越对陆厌情真意切。

左右陆厌不喜儿子,不若先将此事按下。

心下有了主意,娘亲将靳玄野扶回床榻躺下,小心翼翼地剥下其殷红的衣衫,为其上过药后,道:“为娘这便去俞家退婚,你且好生养伤罢。”

靳玄野面色煞白地道:“多谢娘亲。”

不久后,他高热不退,迷迷糊糊中,翻来覆去地向陆厌告白,求陆厌别赶他走。

他是三月初八开始发热的,断断续续地烧至三月十五上午方才退热。

期间,他被灌下了无数汤药,娘亲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他深感自己辜负了娘亲的教诲,可是他终究无法对陆厌死心。

瞧着娘亲疲惫的面孔,他却再再想起陆厌。

上一世的三月十五,他亲手害死了陆厌,使得三月十五成为了陆厌与其母亲共同的忌日。

而这一世的三月十五,他想见一见陆厌,并给其母亲烧些纸钱。

于是,他趁娘亲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去。

他不敢进九霄门,只在山下看,自是看不见陆厌的,但能距陆厌近一些也是好的。

殊不知,他来晚了半盏茶的功夫,若早上半盏茶,他便能撞见采买了供品后上山的陆厌。

他在日头落山前,赶到镇子,买了些纸钱,又寻了块荒地烧。

他亦不知自己与陆厌去的是同一家铺子。

他一边烧纸钱,一边喃喃道:“陆厌的娘亲,我唤作‘靳玄野’,我对不住陆厌,可是我心悦于陆厌,我要如何做,他才会回心转意?”

灰烬随风四散,逼得他想起了上一世陆厌的骨灰,继而陡地哭了出来:“陆厌,对不住,我很是想念你。”

相思太苦,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后,他径自去见了娘亲,发问道:“街头巷尾皆传我与俞姑娘好事将近,娘亲为何言而无信?”

娘亲心怀希冀地道:“你当真不可将就于晚儿?”

“不可。”靳玄野说罢,索性自己上门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