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恢复健康了,不是吗,至少?比五个?月前好,是很奇怪,路上明明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洋溢着过年的欢畅,它为什么却偏偏挑中?这个?满脸要干翻全世界的他?。

小?狗尾随他?走到小?区门口。

一路上,迟知雨都没给它任何眼神,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还怎么再承载另一个?家伙的狗生,况且,大半年后他?又要离开。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成为合适的主?人?。

“跟踪狂,你找错人?了。”当?它亦步亦趋地在他?身边停下,他?冷酷地睨它一眼,试图劝退。

小?狗置若罔闻。

可能因为它过于邋遢和脏不忍睹,进小?区前,站岗的年轻保安拦住这只外来犬只,询问迟知雨:“先生,这是你的狗么?”

迟知雨回看一眼:“不是。”

他?接着往小?区里走,耳后传来保安驱逐、暴吓的动静,他?于心不忍地抽眉,智齿的位置也漫出刺疼感。

下一刻,他?转过身,几乎是奔跑回去,毫不犹豫地抱起那只身上看起来藏着十三亿种病毒和细菌的小?狗,和傻眼的保安说?:

“现在是我的狗了。”

恻隐是担责的开始。

被恻隐就更惹人?烦躁了。

“你为什么不去当?一匹狼?非要被家养吗?”他?在宠物医院门口跟小?狗交谈三小?时,也可以说?是自言自语,这个?夜晚的自厌和排他?,就这样?被稀释了。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没说?过这么多话。

跟舒栗惯例每日语音时,他?再一次提到这事,只是比上回更详尽,像则连贯的童话。

女生在那头?给出这样?的结论,“听?说?干净心善灵性高的人?才会被猫猫狗狗选中?。”

迟知雨也靠在床头?,操心起饽饽接下来的照料问题:“我出国了,饽饽怎么办?要留在这边让许阿姨单独照顾吗?”

舒栗似不可置信地“哇”一声:“我可以去你们家当?狗吗?”

迟知雨冷笑一声:“饽饽也想让你沾光,你自己不情愿。”

“开玩笑啦,”她打着哈哈,又无可奈何:“我应该是没什么精力和地方收养它,不过平时有空可以去看看它。你家那边呢,有人?方便照顾吗,毕竟住在‘拙政园’里。”

“别开我玩笑了,”迟知雨翻阅着聊天记录里那些早已过期的遛狗短视频:“我妈倒是比较闲,应该可以帮上忙,家里庭院也比云庭大很多。”

他?高深地笑问:“怎么,你要定期上门见我爸妈?”

“……”舒栗后知后觉:“是哦,放在你家也不方便见面。但它会有更大更多撒欢儿的地方,跟你之后一样?。”

迟知雨瞥着屏幕里的绿色头?像:“你很喜欢定义我。”

“有吗?”那头?似乎无知无觉。

“你没意识到吗,是你的职业习惯吧,总是喜欢许给人?一种光明的未来和想象。”有没有可能,他?现在坐在黑暗里,也很想表露出低落啊,可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释放出太多了,他?都有点受不了这样?阴霾缭绕的自己。他?可是她心里面的浴霸哎。人?生到底要压抑和接受多少?事,才算活到明白,才能找到镜子里的真相,才能抵达足够明亮的彼方。

船要离岛了。

弥漫的雾嶂再一次遮住海平面。

迟知雨极其缓慢地吸了口气:“也许饽饽就是更喜欢云庭呢,想和你,和我待在一起。”

耳麦里声音消弭。

安静加深了卧室的色调,他不安地唤了声“舒栗?”

“你还在吗?”

谢天谢地,女生低若蚊音的话语跑回来,焦急地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妈敲我门叫我出去吃西瓜,你说?了什么,我刚静音闭麦了,能重复一下吗?”

迟知雨默然一下:“没说什么,你去吃西瓜吧。”

“好,关于饽饽的事,我们明天见面了再详说?吧。”

“好。”

舒栗整理了一下睡裙,大摇大摆走到客厅。老爸正捧着一角西瓜卖力啃,满口汁水,陈亚兰嫌弃地扯了两张纸巾丢给他?,“别滴裤子上了,晚上又要多洗一条。”

舒文远反驳:“我不都叉着腿吃了吗?”

“吐的籽也没全进垃圾桶啊。”

“我就不信你吃瓜一丝不染。”

女儿的出现终止他?们随启随停的拌嘴,舒栗在另一侧单人?沙发?坐下,也挑了个?小?点的,用纸巾捧着,咬下一角。

陈亚兰瞥她一眼,拿起遥控器,调低音量:“栗栗。”

“嗯?”舒栗抬眼望老妈。

陈亚兰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抹着手:“上次光跟你说?考试的事,还没问问你之后的打算,一个?多月了,自己心里不着急么?准备再考什么,还是有别的计划。比如找个?学校先做临聘教师,边后面上班边考编,我看不少?师范生都这样?,家附近那间小?学就挺好,你爸跟里面一个?主?任认识,可以试试看。”

舒栗顿住,三下五除二将剩余的瓜瓤送入腹中?:“不行吧,现在小?学也要硕士学历了。”

“那你倒是考啊,你这……事业编都磕磕巴巴的,每天也不知道在干嘛,人?是出去了,心思跟着人?走了吗?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干嘛,”她面色为难起来:“妈妈不是对你没信心,我就是怕你一天天的,这么埋头?死学不是办法。你也学二十多年了,要是不想学不想考了,想找工作,想早点立业,不是不可以。你总得让我们知道你怎么想的,不然我们怎么放心?”

“没想好也没事,”陈亚兰把老公扔茶几上的瓜皮收回盘子:“你去年实?习回来跟我说?,你不想当?老师,我问原因,你说?不合适。那行诶,教师证摆着落灰,这不要紧。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爸妈不是不允许你迷茫的。”

舒文远玩笑般冲舒栗说?:“你妈今天打麻将听?牌友说?,二十三、二十四岁正是迷茫的年纪,家长要好好引导,有好多小?孩在这个?时间点选择不慎,就会把路走歪了,走窄了。”

“我不会的。”静静听?念的舒栗出声:“如果真的歪了窄了,我会调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