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需要纠正,他不是荒霸吐,”童磨毫不畏惧地与福地樱痴对视,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心思被这个看起来粗犷、实际上细腻又敏锐的人看穿,因为她早就没有任何的铠甲用于防护,“他叫中原中也。”

“包括我在内,我们都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受害者的善与恶都不是被送进实验室接受改造的理由。请不要再用‘荒霸吐’这样的代称了,既然知道中也的名字,那就请称呼他写在个人证件上的名字。”

“好吧,”福地樱痴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状,“是我的不对,应该叫他中原中也。那么”

他灰白的胡须微微颤动着,似乎是在评价童磨的危险性:“既然知道自己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你为什么还会选择放弃复仇,甚至做一些帮助政府改变擂钵街的事情?”

童磨用平静的语气讲出嘲弄的话,轻飘飘地跃过了福地樱痴扔出的陷阱:“请不要想太多,我并没有复仇的想法,也不会帮政府做一些事情,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自身意愿,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而且,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远.东.的.英.雄?”童磨继续放出筹码,“出身军警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军方实验室的情况吧?而且军警天生听从政府的命令,你也会有所预料,哪些命令出自国家安全的防卫需求,哪些命令受到私人利益的左右……那么我的问题来了,你会毫不偏颇地完成所有的任务吗?”

直到此刻,福地樱痴脸上的笑意才彻底消失。没了爽朗的笑,没了光环的加持,他看起来似乎比童磨的异能力更加寒冷。

“我的职责,就是完成所有的任务。”这句话里包含了无数的冰刃,只不过没有人知道,最尖锐的一面对准的是哪一个目标。

这似乎是默认了,只不过福地樱痴绝对不会明说,他只会坚定地维护自己的职责,将一切奉上神坛。

童磨却轻松地笑了起来:“很抱歉,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或者说,我已经得到了正确的答案了。”

“什么答案?”福地樱痴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看向童磨最为脆弱的脖颈。

“你效忠的对象,并不是我认为值得献出忠诚的对象。”童磨回答得含糊,但已经将福地樱痴所谓的忠诚驳斥得一文不值。

真是可怜啊,童磨想。

万人敬颂的英雄忠于政府,忠于命令。可他效忠的对象是看起来辉煌伟岸的烂泥,遵从的命令来自于一群无法抛弃私欲的普通人。他靠着意志自我洗脑,以为这样就可以继续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甚至想要让其他人加入自己的行列,却不知这些都是一戳就碎的空中楼阁。

英雄都会落得如此境地,那么身为英雄的福地樱痴,又有什么理由说服童磨重复这条毫无希望的道路呢?

这么简单的伪装,童磨不相信福地樱痴会察觉不到。但既然可以轻易辨认那些私欲,他又是为什么会选择继续献出忠诚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的忠诚,比他想象的更廉价。

想到这里,童磨再也不会觉得福地樱痴不可战胜了。

他的确站得足够高,那是因为他的脚下堆叠着数不清的尸骸。

尸骸会腐烂,膨胀,将他一步步推到距离太阳更近的地方。越是靠近太阳,空气就越稀薄,阳光也会更刺眼,直至将他灼伤。而脚下的骸骨也不是真正的阶梯。但凡有某位好心人伸手戳弄,骸骨就会像堆成山的多米诺骨牌,一点点地溃散成渣,让屹立顶端的福地樱痴瞬间跌入人间炼狱。

福地樱痴可以强大到不可思议,但他不再是不可战胜的。至少在他抓住童磨的弱点咬死不放的时候,童磨也反过来钳住了他伸向自己的臂膀。

大不了便是同归于尽。童磨相信,中原中也可以凭自己的实力逃走,空间外的那些军警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福地樱痴嗓音微哑,听在耳中犹如毒蛇吐信,“你就不担心其他人的安全吗?”

“这种话可不像是一个英雄会说出来的,”童磨丝毫不慌,“还是说,其他人在你眼里都是可以被随时牺牲的存在?”

福地樱痴心如磐石,掷地有声:“为了完成最终的目标,一部分人的牺牲在所难免。”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了,”童磨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确定要在这里打吗?我可以换一个地方,如果你愿意的话。”

福地樱痴发出一声叹息,手轻轻搭在腰间的刀柄上:“非我本愿。”

“什么本愿?”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淡淡疑惑的男声突然插.入,让童磨和福地樱痴都感到不可思议。

童磨的心脏越跳越快,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真的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穿着修身风衣的兰波站在不远处,脚边躺着一名生死不知的军警,似乎就是制造出独立空间的那一名异能力者。而在把这位军警解决掉后,兰波用自己的亚空间取而代之,反过来将福地樱痴围困在内。

金色的涟漪刚一出现,童磨的心再次安定下来,让她忍不住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

“兰波,你回得太晚啦。”

“抱歉,我的小淑女,”兰波缓步靠近,牵起童磨的手印下轻飘飘的吻,“有人不太听话,绑回横滨的路上费了我不少的功夫。”

从兰波出现起,福地樱痴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专为自己增设的亚空间里,神色不明地看着这边。

童磨没再理会福地樱痴的威胁,因为她现在也是有强大靠山的崽了,自然无所畏惧。

“那位不听话的朋友呢?他现在在哪里?”

兰波唇角微弯,像一缕塞纳河畔缱绻的风,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人堆。

童磨顺着兰波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笑出声。

金发碧眼的魏尔伦身姿高挑、衣着考究,在人群中无比醒目。而这位俊雅如朗月的北欧神明正微微蹙眉,倔强地忍受着旁人的打量,坚定地站在中原中也的身边,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走的架势。

而中原中也……赭发少年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与烦躁,似乎把魏尔伦当成了不怀好意强行搭讪的奇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在柜台前点单,以童磨的了解,中原中也大概率会在烦不胜烦的时候一拳揍上去。

第42章 帽子

在这个自称是魏尔伦的男人突然靠近的时候, 中原中也是茫然的。他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没能在记忆中准确定位。

还没等他想出头绪,就被魏尔伦的自述砸得眼前一黑。

“我是你的哥哥, 中也。”魏尔伦的声音优雅又磁性, 还带着一丝让人向往的神秘感。

哥哥?什么哥哥?哪里来的哥哥?谁是我的哥哥?

不对!我什么时候有哥哥了?!

“是吗, ”中原中也下意识点头敷衍, 点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差点一蹦三尺高,“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谁是你弟弟了?”

他忍不住往侧方让了半步,微仰着头,努力将魏尔伦的身形彻底收入眼中可恶, 这家伙未免太高了吧!

魏尔伦, 身高约一百九十厘米;中原中也,身高约一百五十五厘米。二者之间的身高差约三十五厘米,差不多是成年人半条胳膊的长度。

魏尔伦是典型的欧洲人相貌, 中原中也则偏向于亚洲人,就连发色、瞳色也是不一样的, 直接从基因层面否定了两人的兄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