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走,舅舅带你炸街去。”

天色已晚,临近年关,接连几天都飘小雪,吹起的风不像风而像刀子,划得树木都疼,整夜整夜发出受难的呻吟。

空间开阔,气温更低,风呼呼吹着,像有人拿了一根大管子存心往一只纸箱里灌冷风,真是纳粹都不一定想得出来的酷刑。

“冷......”

陈威对着邵亚男的嘴狠踹一脚:“闭你妈的嘴。”

他已经没有精力去衡量力度,每一下都是用了全力,邵亚男早已是遍体鳞伤血流满面,这一脚下去她立刻咳出一大口血,整个人看着更是骇人,像用血做的模型人。

“冷什么冷,都怪你,都怪你,该死,该死!”

陈威骂一句踹一脚,每一次都扎扎实实,伴随的声音骇人,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只顾着泄愤,恨不得这一切就是场梦,邵亚男不见了他就醒了,醒来一切还和之前一样,他起床去上课,上完课去医院陪床,陶挚今天回来,心情好的话,就问问能不能预支一点儿工资。

但脸上的伤口、耳朵上的伤口,一切一切都在提醒他,这都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我真......真......”

邵亚男的声音已经很难被听见了,但依旧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拿命在说。陈威看着她这架势,稍稍清醒了一些,但一看到地上被邵亚男咬下来的半截耳朵,仍是心有余悸。

“我听不见,大声点。”

邵亚男哪儿还大声得了,但要保命,便用尽全力地说。陈威终于听到了一点,表情变了。

“录像?什么录像?”

邵亚男想说但很难发声,陈威的耐心逐渐又被磨尽,正要动手,邵亚男终于铆足了劲儿拼凑出完整的一句:“睡......他们视频......老爷子气......气死......”

陈威脑子一转,心跳瞬间快了起来:“陶挚和大影帝,是那种关系?”

“视频在哪里?”

邵亚男张着嘴,已经出不了声儿,但一双枯竭的手仍抓着陈威的裤腿。

“问你视频在哪里!”

陈威怒踢开她的手,接着又是一脚,重重的、威慑性的踹在她的肚子上。

没有回应,陈威接着踹了三脚。最后一脚下去,他终于感受到异样。

“你他妈别装死。”

陈威说着,警惕地蹲下,用手指推一下邵亚男。

没动静。

他颤抖着手,往她鼻子下面一伸。

没有呼吸。

死了。

万雅妮说的酒会实际上是一场小型音乐交流会,到了一看,孟昀舟没什么反应,陶挚倒是深吸一口气,心悬到嗓子眼。

“怎么了,跟着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会儿怕成这样?”

陶挚不可能不怕,他的导师、国立交响乐团的团长和国立交响乐团的总指挥这三个人坐在一桌,孟昀舟是没感觉,但看在陶挚眼里,那就是答辩现场。而他脑子空空地就来了,一路上除了看孟昀舟就是看孟昀舟,半点儿跟专业有关系的东西都没想!

孟昀舟可没说会是这场面(当然孟昀舟自己也想不到这上头去),只说是一场小酒会,去见见朋友,给陶挚准备衣服是平常就会的,毕竟和孟昀舟同出同入,形象要兼顾,因此陶挚只当和平常助理工作一样,完全没想到会是这场面。

“怎......怎么会......”

孟昀舟是学渣心理,想着陶挚这种学霸,见了老师必然是两眼泪汪汪一肚子话,然后就是学术交流一发不可收拾。没想到学霸也怕老师,还怕成这样。但转念一想也是自然,大师的得意门生转行给他一个演员做助理,白瞎一双弹琴的好手,老师肯定得是恨其不争,陶挚害怕,也是自然。正欲安慰,未见其人先闻其香,孟昀舟眼神冷下来,在对方之前,抓着万雅妮的手腕,把她伸过来的手甩回去。

“舟哥,你吓死我了。”万雅妮握着被他掐红的手腕,嘴唇张成一个惊讶的O型。她用了红色的眼影,因为眼型的缘故,看起来像是哭红的,我见犹怜。

但孟昀舟不怜。

“跟你导师说话去,昨天不是发了邮件吗?今天就见着本人了,还不快去聊聊,套套题!”他拍拍陶挚的后背,像驱赶一匹胆怯的幼马。陶挚先是犹豫,但毕竟偶像兼恩师在前,是个追星狗都不该畏首畏尾,便一咬牙,走了过去。

万雅妮朝陶挚的背影一抬下巴:“舟哥,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

她笑着看孟昀舟,孟昀舟便也笑着看她:“我对父母爱情不感兴趣。”

已经足够直接,万雅妮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笑脸,表情便有几分扭曲。

“可你们那是乱伦。”

孟昀舟笑了,这回是真的笑了,乐笑的。

“为了不乱伦,跟你?你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我?”孟昀舟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笑着,但表情比发怒更令人恐惧。万雅妮被他看得发毛,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一步。

“哦,”孟昀舟顿悟状的点点头:“你是看不起陶挚。你看不起他什么?看不起他是我的助理?要不是因为我混蛋,他用得着给我当助理?用得着看别人的眼色?你就欺负他是个助理,欺负他是小陶,这样没意思。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审判别人,也要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钱多的就能批判钱少的?有权的就能看不起平头老百姓?我们这种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被别人多看了几眼,也没什么高贵的。别欺负小孩子,没意思。他有的东西比你少太多太多了,去抢那些和你一样的人,别欺负他。”

万雅妮又羞又愤,眉尖挑起来,已顾不上什么仪态不仪态,只能勉强控制说话的音量。

“你想被人戳脊梁骨吗?”

孟昀舟这就笑得更开怀了。

“我被人骂几句,换一个陶挚,我太划得来了。”

万雅妮对上他,没什么底气,但她今天是做足了准备来的,不可能被这几句话就击退。她整理了一下表情,从经过的服务生那儿拿来两杯香槟,给孟昀舟一杯,孟昀舟接了,她便用自己手里的和孟昀舟碰杯,然后喝一口,道:“舟哥,你无所谓,他在乎。”

这是戳孟昀舟的死穴。

“你要是因为他没有了这一切,不用谁动手,他自己就去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