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虞梓桐又道:“可孟湘她们二人回去的早,若她们回去之后凶手再去行凶,也是来得及的,不能一概而论。”

如此一来矛头指向便不论男女,这时殷嘉宁道:“可不是说又要取什么泥砖又要烧火吗?女孩子力气可足?跑的可够快?何况烧火之地总有颇多灰尘吧,我们衣裳繁复,可是最容易留下痕迹的。”

听着众人议论,裴晏却转而问:“郭姑娘,你不打算折梅之言是何时说的?”

郭淑妤面色苍白道:“是比试花艺结束之后,也就是申时过半后,当时赢了的人可得彩头,公主殿下便说输了的也没关系,走之前大家可折梅带走,我当时和幼仪几个在一处,便说了不折梅的话……”

虞梓桐恍然想起此事,“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我也听到了!那便是说凶手或许是想害淑妤,却误打误撞害死了孟湘?!”

不论凶手想害谁,郭淑妤和孟湘一死一伤,凶手极大地可能目标正是二者之一,但这时高晖道:“若是这样说,那最不可能再出去的人应该是萧世子才是啊。”

高晖虽也姓高,却非高氏嫡系,他的父亲是高晗之父的庶兄,早已分府别过,因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他们府上也颇为得势,而他口中的萧世子正是萧睿,他因患有腿疾,出入常坐轮椅,这等雅集他本是不来,但因宜阳公主生母早逝后,曾被养在皇后萧清漪膝下几年,因此她对萧氏格外亲厚,今日也是想让萧睿散心请了两回他才答应。

高晖所言虽有些道理,可如此大喇喇道出,颇有些揭人痛处之意,众人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萧睿,目光颇有同情,他妹妹萧碧君一听此言面生不快,唯独萧睿自己面无波澜,他淡声道:“少康所言也有理,不过今日我走的最早,身边有妹妹和青柏作陪,凶手若知道我的性子,便明白我今日为散心而来,不会很快回来。”

少康是高晖表字,青柏则是萧睿专门推轮椅的亲随,他一言落定既解尴尬,也为自己三人排除了嫌疑,反显得高晖思虑不周。

裴晏看着众人争来论去,此时道:“既是人为惨祸,此案便正式由大理寺查办,眼下诸位先由大理寺差役问证,问完证供后才可离开,十安”

十安应是,唤来随行的大理寺差役为众人分开论证,这时裴晏又看向角落里的金永仁与白敬之,“金太医,白太医,你们二人来得早看了伤,也需留一份口供。”

说至此,裴晏目光一转看向姜离,诚恳道:“薛姑娘,又要请你相助了,孟姑娘死因两位太医可断,但事发突然,她是否还有别的伤势尚未可知。”

这便是要请她验尸了,孟谡和钱氏正为女儿可能为人所害悲愤不已,本还担心会由衙门仵作验尸,一听是请姜离帮忙,倒不显抗拒。

姜离默了默,她是来给郭淑妤看病的,怎么就又要帮他的忙?孟湘并非付云慈,她也没有急公好义之心,并且,为何所有人都看着她?

姜离暗暗咬牙,“那我试试。”

第031章 意外

“孟姑娘第三第四节 颈部椎骨骨折是为致命伤, 除此之外,其右肩、右侧额头,颅骨皆有横向撞击淤伤与创口,左腰侧和左臂处有片状淤伤, 右膝和右腿外侧亦有两处创口, 从其衣裙破损痕迹来看, 当是积雪滑塌之时她坐西朝东,左侧淤伤为积雪夹裹冰凌导致,右侧则是倒地之后碰到了身侧的席案茶盏碎片所留, 骨伤亦是向右倒地后,头颈撞至席案而折,除此之外,还有些零星擦伤, 未发现其他可疑伤痕。”

孟湘死因已定,身上伤势也分明,不过一刻钟姜离便验看完毕。

她话音落定, 郭淑妤道:“姑娘说的不错, 事发之时我站在花棚靠外的位置, 想看看其他人何时回来, 湘儿则坐在席案上饮茶, 瑶台玉凤似乎对她有毒, 下午插花时选了瑶台玉凤后她便一直在咳嗽,她席案位置距离首位很近, 便也尤其靠近屋檐方向,幸而我当时未坐在于席案才躲过一劫。”

她面上心有余悸, 裴晏一边看着手中口供一边道:“金太医和白太医也没有补充了吧?”

金、白二人皆年过不惑,金永仁宽面阔额, 斯文敦实,白敬之却是长脸细眼,清瘦身骨,闻言金永仁道:“没有补充了,我们二人先后到的公主府,所闻所知应无差。”

金永仁说话之时,目光不时落在姜离身上,似对她颇为好奇,白敬之站在他身后,不多言不冒头,一副中庸内敛的谦和之态。

裴晏将证供交给九思,又看向安远侯孟谡和夫人钱氏,“孟姑娘近日可有何异常?”

孟谡道:“近日一切如常。”

钱氏也道:“没什么异常,她哥哥平日在军中,我们跟前就一个她,我紧张她如同眼珠子一般,这些日子家里正在合算她的亲事,她自己也是高兴的。”

裴晏问:“亲事?与谁家结亲?”

钱氏欲言又止,庆阳公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氏兄弟,轻声道:“本宫也听说了,是要和定西侯家结亲吧?”

钱氏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倒也还未说定。”

庆阳公主叹了口气,“实在遗憾。”

安远侯孟谡掌着五万神策军,在朝中亦颇有人望,如此才入了高氏之眼,但可惜,亲事还未说定孟湘便香消玉殒。

裴晏作了然之色,又道:“待会儿可将孟姑娘遗体带回去停灵,但何时下葬需得与衙门再议。”

孟谡和钱氏悲恸点头,宜阳公主这时又道:“今日来的客人以前几乎都来过府上,虽不一定注意到地龙烟囱,但多半知道后面的耳房是用来备茶水的,且来的家家都铺有地龙,知道如何利用,为今之计是不是问清楚证供,再从她们受害者身上入手?”

裴晏点头,“公主所言不错。”

他目光一转看向郭淑妤,“郭姑娘,听闻你此前遇到了多次意外?”

这么一说,庆阳公主叹息道:“光我知道的就有三次,我府中那次,寄舟和同尘在,还有一次,宜阳和德王也在,就在他城外的庄子上。”

李尧正与十安说今日梅林行迹,闻言加快语速说完走过来道:“就在我城外玄武湖畔的宅子里,是去岁八月中,为了秋猎和赏月去的,当夜众人歇下之后,她住的屋子着了火,差点出了事,不过当夜我们仔细搜查过,最终认定多半是意外。”

裴晏疑问,“多半?”

李尧年二十一岁,身量挺拔,眉眼温文,一袭万字团花纹墨色锦袍显得器宇轩昂,他点头道:“当时火势起的快,但我们应对及时,很快扑灭了,后来里里外外都看了,其他人也都歇在自己屋子里,不可能有人故意纵火,再加上当时天干物燥,确像意外。”

裴晏比李尧年长两岁,又做过他皇子伴读,与旁人相比,他二人情谊不比寻常,李尧见他颜色不改,耸肩道:“你若不信自去问其他人,哦对了,当日孟湘也在。”

裴晏心底滑过古怪,“她二人同在?”

这么一说,庆阳公主也道:“在我府上出事的那日,她们两个也都在,只不过当时出意外受伤的是淑妤和薛姑娘。”

裴晏看向姜离,李尧也望向她,姜离便道:“那日是花盆从三楼意外砸下,我没什么,只郭姑娘伤了手腕”

话音落定,道完证供的李策接言道:“后来我去看了,应该是窗台外的花架年久失修难以承力。”

裴晏拧眉,“应该?”

李策无奈道:“架子老旧生有青苔,断口是折断,且当时没有人在三楼,自然只能是意外。”

眼下提起的两次意外,看着的确像意外,但没有人十成十确定,裴晏又看向郭淑妤,“郭姑娘将这数次意外仔仔细细说下来,衙门做个记录,除了公主府和王爷宅邸,可还有哪一次是孟湘也在的?”

郭淑妤面色微白,“还有去年八月,我在玄武湖落水的那次湘儿也在。”

裴晏微讶,“算上今日,便有四次意外你二人在一处。”

郭淑妤应是,又道:“那日我坠湖受凉,恍惚间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可后来证明,或许只是风浪太大,我碰到了酒旗绳索之物,且其他人都有人证,我那时精神也有些恍惚,便又当做意外处之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二次还算意外,可一年内来了四次,有这样的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