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梓桐和玄灵道长也在一旁,此刻她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连瘟疫也是邪道所为?”
这一点姜离前日便和裴晏推想过,如今沈二爷既入邪道,此推想便只真不假。
虞梓桐又道:“若瘟疫与登仙极乐楼有关,那当年那场大火,是不是为了毁尸灭迹?却将你和其他人连累了?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景德二十六年被活祭的是淮安郡王,景德三十三年被活祭的当真是皇太孙?”
诸问一出,姜离忽然看向沈二爷服用的丹丸。
这丹丸赤褐色,看起来并无异样,但姜离不知怎么,这时道:“先让我验一验他用的药,拿清水和干净茶盏来”
裴晏心知她如此必有缘故,立刻吩咐九思去拿。
一旁宁珏和虞梓桐对视一眼,皆有些不解,宁珏问道:“已经找到这铜鉴了,还验药丸做什么?他定是邪道之徒无疑了啊。”
姜离缓缓摇头,神色凝重,双眸直愣愣的,更像是着了魔一般,待九思将茶盏等物取来,她立刻去一旁的案几上细究起来。
虞梓桐看不明白,忧心道:“就算我们知道那沈二爷有问题,但如今怎么找到阿彩姐妹呢?如果打草惊蛇,岂不是害了她们两个?”
宁珏也道:“我昨夜都想再探一次仙楼,可我想起此前去搜查时,那楼台里里外外都搜完了,根本就没发现任何与邪道有关之物,他们一定藏得很好,我们若要出击,只能一击即中,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裴晏这时肃容道:“还有一种更棘手的可能”
宁珏定定看向他,裴晏道:“若此前仙楼花魁巡游便是乩童之礼,那乩童之礼已结束三五日了,今岁的布阵活祭又会在何时?按前两次来看,大规模的死人并不在特定的时辰,但之后的数次活祭只怕不会间隔得太久”
二人说着话,不时去看姜离,便见姜离面色专注,眼神迫切,像急于确定某一个结果似的,虽是不明白,他们也尽量不打扰。
这时裴晏又走向舆图,道:“景德二十六年的祭祀,如今只剩下北面难已确定了,包括庆阳公主府在内的五家都十分配合,却都没找到线索。”
宁珏这时看向玄灵道长,“你就没有别的法子?”
玄灵道长叹道:“我只精通五行八卦之论罢了,一定就在这条轴线之上。”
宁珏又看向舆图,“这些地方范围还是太大了,且这些府邸皆是王公宗室,我们总不能掘地三尺的搜吧,除非有切实证据,不过……这些人各个身份不凡,邪道首领会不会在他们之中呢,敢拿郡王活祭,这首领本身定是非富即贵。”
虞梓桐道:“不是盯着仙楼吗?看看那沈二爷在与何人有连络不就成了?更甚者,万一头领就是沈二爷呢?并且”
虞梓桐话音未完,忽然看向了远处的姜离,“你怎么了?”
众人回头看去,便见不知何时,姜离已停下了验药,她面无血色地坐在桌案边上,顷刻功夫,额上已溢出了一片冷汗来。
裴晏连忙近前道:“怎么了?”
姜离没答话,她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杯盏,眼底又是震惊又是骇然,口中更是喃喃有词,“原来是这样……”
此言道出,她忽地咬牙道:“原来这才是要我性命的原因……”
裴晏面色一变,“你想明白了?”
姜离当年不过是追着林瑕闯入了登仙极乐楼,直至如今,她都不明白何以要至她于死地,可就在刚刚,她似乎想通了一切。
她看一眼裴晏, 棢 詀 : ?? ?? ?? . ?? ?? ?? ?? . ?? ?? ?? 再看一眼窗外天色,见日头西垂,天边晚霞似火,便强逼着自己定下心神,“我明白了,我一直不敢相信,但现在我不得不信了,只是……”
虞梓桐不解地上前,“什么不信?又什么信了?”
不知怎么,姜离语声发哑,双眸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竟隐隐发红,见虞梓桐发问,她看向虞梓桐的目光竟带着两分悲悯,直令虞梓桐一头雾水。
忽然,姜离又似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不,不对……乩童之礼已结束,他们时隔七年的活祭一定已经要开始了……”
她此刻神色异常,莫名有些神叨叨之感。
宁珏愕然道:“你不要吓我们”
姜离眉头紧拧,眸光簇闪,像在奋力地想通最后的关节,某一刻,她忽然看向眼前的舆图,道:“如果下一个活祭的贵人在宫里,那四方祭祀在何处呢?”
玄灵道长上前,上下左右划出了两道横线来,“那只能是在这两条轴线上。”
划线一出,宁珏轻咦道:“怎么又有太平坊?难道你是怀疑,有人想用宫里的人活祭?是贵妃?皇后?德王?总不能是陛下吧”
“太平坊……”
姜离默念着太平坊三字,目光也死死钉在那里。
很快,她沉声道:“若是记得不错,太子这场谋反,获利之人只有德王和袁将军吧?除了他二人,其实庆阳公主也勉强算一个?”
虞梓桐道:“差不多吧,庆阳公主早先被诟病骄奢淫逸,近日却多有人赞她有宁阳公主之姿,德王和袁将军就更是了,一个要做储君,一个独掌长安两处重兵,不过袁将军这是运气好外加自己拼杀出来的。”
虞梓桐说着,却不解姜离这话是何意,看向宁珏,便见宁珏也摸不着头脑。
只有裴晏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震惊难信之后,忽地肃然道:“我要回府一趟,你们在此稍后。”
眼看外面暮色将至,宁珏不解道:“师兄回府做什么?这天都快黑了,我们还得入宫参加陛下寿辰庆典呢”
裴晏头也不回地朝外走,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姜离一愣,也不明其意,但人已走远,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兀自陷入苦思之中。
裴晏出了禁中一路快马加鞭,等回到裴国公府时,最后一缕夕阳将将散尽。
他快步入府,看了一眼老夫人院落方向,直奔东苑而去。
到东苑时,里头正是一片灯火通明,往日素衣素面的高阳郡主,今日竟盛装打扮,她身着桃红描金的天香牡丹纹广袖宫裙,妆容明艳,满鬓珠钗,本该是一朵压得住锦衣华服的真牡丹,可因身形太过清瘦,令这身宫裙显得宽大了些。
裴晏站在门口,恍惚间有种不认识自己母亲之感。
“哎?世子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刘嬷嬷先看到裴晏,很是惊讶。
裴晏缓步而入,一双眸子直盯盯看着高阳郡主,“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高阳郡主对镜描眉,并不答话,刘嬷嬷陪笑道:“世子,今日是陛下的寿辰,娘娘这是要入宫给陛下贺寿啊,多年未去了,今岁是六十整寿,娘娘想去尽一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