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满脸担忧,戚三娘笑道:“您别担心,没大事,是曲叔回来了,他三月里奉命去往襄州寻人,到了襄州费了些功夫才将人找到,路上又耽搁了月余,今晨才入长安。”

一听“襄州”二字,姜离神采大振,“可找到齐悭了?”

三月之前,姜离把虞梓桐在襄州遇见开元钱庄故人之事告知了沈渡,此后沈渡派人去往襄州寻人,时间一晃而过,如今终于有了消息!

“找到了!”戚三娘也很高兴,“人眼下和曲叔都在二楼歇着呢,我们一时连络不上阁主,想着找您是最方便的,这才送了信去薛府”

姜离心跳紧促起来,“快带我见他们!”

第214章 邪道真相

“曲叔, 许久不见了!”

上了二楼,戚三娘先带姜离见了曲尚义。

姜离回长安半载,当初在许州之所以顺利与简伯承“相认”,也多靠曲尚义从旁协助, 而在沧浪阁养伤的几年, 曲尚义待她更似亲侄女一般。

曲尚义年过半百, 虽是鬓发花白,但因习武之故,人看起来精神矍铄, 似刚过不惑之年。唯因早年左腿重伤之故,如今走路有些轻跛,见到姜离他也实在高兴,一番寒暄后, 先以此番正事为重。

“那位齐老爷是我在襄州城内找到的,半年之前他们搬了家,我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到, 他母亲建在, 还有妻女需他照顾, 此行于他而言颇为不易, 没法子, 我只好许了足量的银钱, 他这才愿随我走一道。”

襄州至长安千里之遥,姜离也能理解, “那他可还记得旧事?”

曲尚义颔首:“记得,一来当年沈家的事情闹得太大, 沈栋官声极好,他们这些人证也生怕自己做错了事, 二来,他师父的病也十分古怪,这些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路上他便提了些当年迷惑之地,但当年事发突然,朝堂衙门里的事我都不清楚,也辨不出古怪,如今人回来了,还得想个法子求证他所言是真是假。”

曲尚义乃曲雪青远房族兄,如今也只有他能对沈栋父子直呼其名。

姜离道:“曲叔不必担心,您应该知道裴国公府世子吧?”

曲尚义一愣,“裴、裴世子?”

曲尚义几年未回长安,对长安诸故人陌生也是正常,姜离不以为意道:“就是小师父当年的同门师弟,我此番回长安才知,原来当年沈家出事之后,裴世子也在暗中调查沈家的案子,这些年一直未曾放弃。我与他也是故人,这半年来他帮了我极多,依我之意,此事由大理寺出面调查最是名正言顺,曲叔看呢?”

曲尚义古铜色的面庞上闪过了一抹不自在,轻咳一声道:“那自然好,裴、裴世子我是知道的,当年和涉川在师门颇有交情。”

见他神色有异,姜离心底也有些狐疑,又道:“既是如此,明日我便去大理寺走一趟,明天晚上让裴世子随我一同来此可好?”

曲尚义扯了扯唇,“好,自然好,姑娘安排便是。”

既做了这般决定,姜离倒不急着见齐悭了,一来她身份本是作假,不宜用薛氏大小姐的名头威慑齐悭,二来,这等旧日公案,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更令人信任。

这时姜离便道:“小师父近日并无消息?”

戚三娘摇头,曲尚义道:“怎么涉川没联络你们吗?”

姜离道:“其实三月中小师父与怀夕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救了我一位朋友,我以为他回了长安,但那之后他并未来过薛府。”

戚三娘道:“我这里从来只有等阁主消息的份。”

曲尚义这时道:“阁主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必管了,如今齐悭回来了,就按姑娘的意思办,明日让那位裴大人来此便好,对了姑娘,我听闻肃王已经伏诛,那广安伯的事可能昭雪了?”

当初姜离被带回沧浪阁,曲尚义正是知道了广安伯府的惨案才对她格外怜惜,这些年来,也只有他们最明白她是如何的报仇心切。

姜离叹了口气,“不算顺利,虽查明肃王是谋害皇太孙的凶手之一,可没有证据表明他是唯一的凶手,义父的案子都与医道有关,还说不清。”

曲尚义便问:“姑娘既与裴世子是故人,他如何说呢?”

“他已帮了我许多,但医道上的证据他也爱莫能助。”

曲尚义与戚三娘面面相觑一瞬,自也帮不上忙,曲尚义只道:“此番我会在长安留些日子,姑娘若有何吩咐,只管让怀夕来递个话。”

姜离应下,又问了些阁中事宜,眼见时辰不早,便带着怀夕先返回薛府。

入府门之时已近二更,薛琦身边的长禄正在门口候着。

姜离见他便知薛琦有话吩咐,遂去往前院。

待到书房,便见姚氏与薛沁也在屋内,但不知怎么,二人面色不甚好看,待姜离行了礼,薛琦便道:“今日陛下定了一件大事,七月二十五,陛下打算率领文武百官去皇陵祭祖并祭天,三品以上的官员之家,可带一二家眷同往,泠儿,你可想去?”

“去皇陵祭祖?”姜离眼皮一跳,一下想到了昨日见过的皇陵祭师,“女儿昨日出东宫之时,看到了几个玄衣朱裳的祭师”

“就是召他们入宫看吉日的。”薛琦叹道:“肃王虽死得其所,可陛下年纪大了,这事对他的打击不小,再加上近日南方大雨,又生洪涝,陛下得了消息后在太极殿对几位老臣说,‘皇室无道天必降惩’,这才生了祭祖祭天的念头。”

姚氏轻声道:“七月底正是夏末秋初,倒也是祭祖的好时节,往年八九月上还有秋猎呢,也搁置好多年了,这次出行还有两月时间,应来得及准备。”

薛琦唏嘘道:“不容易啊,御驾多年未出过长安了,这前前后后得调动不少人手,皇陵那边也得准备祭礼,祭天之后回来长安,陛下的万寿节又将近了,今年是陛下六十大寿,内府如今已开始忙了……罢了,所幸与御史台 无关。”

说着他又看向姜离,“届时二十三那日天色不亮便要出发,去皇陵要走一日,二十四为帝王与百官狩猎祭品之日,二十五方为祭祖与祭天正日,祭典之后有大宴,二十六日返程归来,陛下已定了此番是贵妃娘娘留在宫中镇守,淑妃娘娘随驾同行,太子和德王殿下陪驾,为父的意思是,你姑姑如今身子渐沉自是去不了了,你随父亲前去。”

姜离瞥一眼薛沁,一时有些恍然,薛沁身为薛氏次女,虽是庶出,从前却与嫡出无异,她的心思一早就在德王身上,惦记了多年,半路却杀出个姐姐来,且还是薛琦和薛兰时达成共识之意,这怎能让她不气?

姜离默了默,“女儿近来在为母亲治病,这一走几日多少有些不放心,父亲不若带着三妹妹同去?”

薛琦蹙眉,“这是你姑姑的意思,你怎还不愿去?”

见姜离欲言又止,薛琦道:“罢了,你再想想罢,到了跟前再定夺。”

姜离应下,自对此事不以为意,待回盈月楼,便见吉祥与如意已将院中药材全部收入屋内,姜离换了件常服之后,又称起了这些全新炮制的附子。

怀夕在旁道:“姑娘制药多日了,是想做什么呢?”

姜离道:“如今并无皇太孙医案,也不知当年用药记载,那我便按常见的遗症病状开方,从轻症至危重,不同的医方配伍,不同的下毒剂量,我要看看按当年白敬之的法子,这毒药到底能不能令皇太孙致死”

怀夕听明白了,却又不甚明白,只陪姜离忙至深夜方才歇下。

翌日酉时初刻,姜离带着一份文卷往大理寺衙门去。

盛夏的傍晚暑气仍是灼人,大理寺门口的武卫前脚去通禀,后脚九思便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