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之的动作顿时僵住。钟明看着他,轻声道:“你总跟我说,会来参加这个游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道:“那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
杰克和其他雇佣兵出身的男仆非常好理解,他们手上估计都沾了不少人命。但是李逸之呢?钟明眯起眼睛,头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曾经做过什么?又是为什么最终死在了恐怖屋里?“
李逸之看着钟明,在察觉到他的坚定后额角抽了抽,伸出右手力地抹了把脸。
“……你快把我最后一层底裤都扒没了。”
李逸之抬起头,朝钟明无奈地笑:
“你就当我杀人放火了吧,跟其他人一样。”
钟明微微眯起眼睛,不信任的视线落在李逸之身上。他不觉得李逸之会是那种人,他身上完全没和杰克等人类似的嗜血气息,而且他太聪明,也太狡猾,不像是以简单粗暴致胜的雇佣兵。
但是李逸之看起来完全不想说实话。钟明低下头,思考了一瞬,接着抬眼看向李逸之,道:
“如果我真的那样想你。你会开心吗?” 钟明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你一直让我离玩家远一点,因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样说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远离你?”
闻言,李逸脸色变了变,感到自己心脏揪紧了一瞬。他想告诉钟明「对,你确实该离我远一点」,但是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李逸之和自己搏斗了几秒,低下头,用力地吸了口烟,不知是今天第几次叹气,肩线下榻,高大的身形在此时面对钟明却显得有些狼狈。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看着钟明在阳光照耀下,青春貌美的脸,猝不及防地说:
“要不我们结婚吧。”
李逸之有点破罐子破摔,耍无赖般地朝钟明道:
“都说夫妻之间没有秘密。要是你嫁给我,我就什么秘密都告诉你。”
钟明愣了愣,实在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惊诧地睁大眼睛。
李逸之见他平静的神情终于被打破,身上的颓废消去些许,朝钟明挑了挑眉:“要不真的考虑一下我?我虽然在游戏里当仆人最久,但是身体状况可是比他们都好。杰克那家伙早就被玩家砍得破破烂烂的了。”
钟明拧了拧唇,觉得很无语。都逼到这个地步,李逸之还不愿意提及他的过去,钟明便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转换了话题,问道:
“那我呢?” 他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吗?”
他没有记忆。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李逸之微微睁大眼睛,并起两根手指以示自己的清白:
“这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被冯唐带回来的。” 他顿了顿,道:“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玩家。但是你的□□能够自动恢复,还有玛丽夫人他们对你的态度――”
他顿住话头,抬头细细打量了钟明几眼,接着,他站起来走到钟明面前,伸手碰了碰他白皙的侧脸:
“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跟我们不一样。” 李逸之抚开钟明鬓角旁边的一缕发丝,用指尖隔着空气描绘钟明眼眸的形状:“从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你绝对没干过坏事,是个特别听话的宝贝、”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变得缱绻。钟明却皱了皱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人名:
“冯唐是谁?”
李逸之收回手,道:“我没跟你说过吗?他是上层男仆的领班。” 他道:“不过他最近一直在外面做什么任务,好像遇到了点麻烦,马修去帮他了。”
钟明愣了愣,这才想起,他确实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大宅里见过马修了。
冯唐?他是被对方带到恐怖屋的?钟明低下头,用力揉了揉额角,他完全没有关于这个「冯唐」的记忆。
钟明努力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抬起头看向李逸之,刚想接着问,教堂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
沉重的木门发出一声轻响。
“……你在这啊。”
一个嘶哑的男声响起。
钟明还以为是男仆完成了清理工作,然而他偏过头,当看见从教堂里走出的人时,骤然睁大了眼睛。
教堂的木门旁,那个金发雇佣兵靠在门口,抬起蓝色的眼睛,正冲他微笑。
钟明的瞳孔瞬间紧缩。
他少了一条手臂,浑身被鲜血覆盖,金发被粘成一缕一缕,搭在额头上。见钟明露出诧异的表情,金发雇佣兵笑了笑,低下头,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见烟也被血液打湿了,他愣了愣,自言自语道:”这还点得燃吗?”
最终,他还是把沾满鲜血的烟含在了嘴边,抬头看向钟明:“有火吗?”
“操他妈的。”
李逸之在他身边骂出了声。钟明偏头看他,发现李逸之眉头紧皱,脸色极为阴沉:“还挺抗揍的。”
他伸出手,将钟明往后推了两步,迅速地向他嘱咐:“以后见到这个金头发的就绕远点。绝对不要跟他起冲突,知道了吗?”
钟明拧住唇,点了点头。
“好。”
李逸之回过头,朝金发雇佣兵走去。钟明站在原地,看着李逸之对金发男人说了什么,对方显然也知道NPC并不能主动攻击玩家,挑眉说了几句话。虽然钟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显然那并不是什么好话,因为他看见李逸之垂在身侧的右手数次捏紧,又松开。
最后,金发雇佣兵捂着自己的断臂离开了,杰克接着从教堂里走出来,李逸之看到他,走上去,两人几乎是立刻发生了争执,似乎是在吵为什么让那个金发雇佣兵活了下来。
钟明收回了视线。
恐怖屋副本开启的一个星期后,这一批的玩家里剩下两个人。
罪大恶极的雇佣兵,以及唯一无辜的女生。
钟明从中嗅到了一丝讽刺的味道,这个游戏的设置有时简直像是对人性的某种失联。
恐怖屋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在忏悔室的第二天,金发雇佣兵的身体恢复原样。他还剩下最后一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