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却宁循声低头看过去，面上现出一瞬错愕，脸色倏然间变得苍白。

“这是我应急用的口服抑制剂……”他绞尽脑汁，找了个自认为过得去的借口，“你知道的，军部平时工作很忙……”

“挺不巧的，我认识这种药。”戚属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许南柯之前用的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就是这一种。”

邓却宁逃避般地移开视线，沉默半晌后才艰难地开口：“对，你没有认错。是我刚才撒了谎……抱歉。”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戚属柯把药瓶随手放回了床头柜上，语气平静，“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梦游……没想到是精神分裂症。”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把药瓶放在大衣内侧的暗袋里，让你发现的。”邓却宁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其实我中间停药过一年左右，但之后又在军部出现过一次幻觉，吓到不少人，便一直随身带药。”

戚属柯没有应声，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受刺激时才会偶尔发作一次……”见他没有回复，邓却宁顿时六神无主，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他的左手，“我和许南柯不一样。”

“你当时离开得太突然，我一时间接受不了，刚有症状的时候也没在意……”他神经质地摩挲着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无伦次地解释，“没想到后面发展得这么严重。”

戚属柯垂眼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

“那瓶药只是放在衣服口袋里备用的，我只在半年前吃过一回。戚属柯……你不要害怕我。”邓却宁手上抓得更紧，神色惶然，“我和许南柯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我能控制好自己……”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只是想不通。”

戚属柯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语气复杂。

“原来离开前，我在你心里的重要性……”戚属柯抬眼看向他，墨蓝色的眼瞳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里面涌动的情绪看不真切，“居然已经达到了会影响你精神状态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小柯其实根本没有感受过爱，所以不太明白，爱到底是什么样的（?′д｀）

因此他对小邓爱自己这件事没有实感，也没想到自己在小邓心里会有这么重要，知道小邓因为他的离开而得病时，他的心情也是非常复杂的??^??

下一章继续推动感情线，明天晚上老时间见~( ? 3?)

◇ 第75章 我真正的情窦为你而开

邓却宁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看向他。

随后，他僵直的脊背慢慢瘫软了下去，疲惫地靠在了床板上。

“我以为……我追求了你那么长时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足以说明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他沉默良久，朝戚属柯扯出了个难看的笑来，声音哽咽，“原来你之前，一直都不相信我么……”

戚属柯低下头，看着对方紧攥着自己的那只手，鼻梁上的眼镜随着惯性滑落下来。

邓却宁余光注意到，几乎是下意识凑上前，立刻伸出手替对方轻轻推了回去。

戚属柯抬眼看向他，他猝不及防地对上对方的眼神，被那双墨蓝色眼镜里涌动着的复杂的审视意味慑住，自己手上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中。

“邓却宁。”戚属柯看着对方狼狈又滑稽的模样，语气复杂，“我到现在，活了快二十五年。但都这么久了，我却完全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

他半垂着眼，眼瞳里流出来的显而易见的困惑意味，钩住了邓却宁的神智。

这样难得的脆弱一面，让邓却宁在心里无条件地对他举起双手投降，僵着的双手顺势下滑，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对方的脸。

触手是彻骨的冰凉。

“我脑海里残存着的最初的记忆……就是被许南柯按在地板上，恶狠狠地掐着脖子。”戚属柯似乎陷入了回忆，语速渐渐放慢了下来，“当时……我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样子。面对这个世界，感受到的第一种感情，便是这种纯粹的恨意。”

邓却宁整颗心霎时间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前所未有的酸胀感溢满了整个胸腔。

这对于戚属柯来说，会是怎样的痛苦……

他光是想想，就已经是痛彻心扉。

“后来……我再长大一些的时候，被陈万山找到了。”戚属柯嘴角扬起，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我还记得，荒星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我被正在发病的许南柯打了一顿，从屋里像丢垃圾一样丢出来，陷在很深的积雪里，伤口被雪水浸了个透湿，痛得根本爬不起来。”

“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要死在那片雪地里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但突然出现了一双手臂，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个人，就是陈万山。”

“陈万山对我非常好，处处关心我，我因此也曾经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的角色。”戚属柯语气平静，“但后来……我渐渐发现，他看向我的眼里，也只有爱屋及乌的怜悯意味，并没有代表亲情含义的爱，便主动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只把他当作母亲的挚友、普通的长辈。”

邓却宁眼里的心疼意味都快要溢出来，手臂逐渐下滑，颤抖着圈住了对方的脖颈。

“在荒星的时候，即使有陈万山的帮忙，我依旧过得很艰难。但……大概是因为这张脸，加上关于机甲的天赋还不错，也有不少人向我示好。”戚属柯皱了皱眉，“但我问他们喜欢我什么，也总是翻来覆去那几句话。我觉得，他们那些都是浅薄的、仅限于好感的情愫而已。在我眼里，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爱。”

邓却宁脊背一僵，下意识把他圈得更紧，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所以，关于什么是爱……在这二十五年里，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也没有人教过我。”戚属柯回忆完毕，低下头看他，“我当时发现你对我的感情时，其实并不相信。”

“可我是真的……”邓却宁的瞳孔剧烈收缩一瞬，急忙开口。

“先听我说。”戚属柯摇了摇头，“因为信息素匹配度太高，我最开始觉得，你只是被信息素影响了而已。”

“我只想要全身心专注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爱。如果没有，我宁可这辈子都不要。”他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意味，“在我的认知里，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样愿意爱我的人，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所以后来你追求我的种种表现，我觉得，只是你的一时兴起……”

“戚属柯。”

邓却宁声音发着颤，有些突兀地打断了他。

随后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在我眼里，你配得上宇宙里的所有，包括爱。”

“只是因为你的离开，就大受刺激，因此患上精神类的疾病，在你看来，大概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觉得我可能在骗你……对吗？”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认真，“但这件事确实发生了。这正是因为，我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在了你一个人的身上，所以你对我的不告而别，才让我大受打击。你在我的心里的位置……就是有这么重要。”

戚属柯的眸色微动，没有第一时间应声。

“我活了二十四年，真正的情窦为你而开，从始至终，只爱着你一个人。在你身上，我拼尽全力，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邓却宁环着他的手臂再度收紧，力度大到几乎快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戚属柯，我全身心都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我想，我的爱应该能勉强够得上你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