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心中一沉,垂眸微微笑道:“嗯,我知道了。”
“先去休息吧,劳逸结合,账本的事不着急,明日也别忙了,让下人跟着出去走走,听听戏看看风景什么的。”
玉秋起身,歉意笑道:“那玉秋今晚先失陪了。”
离了饭厅,玉秋在回院子的路上蹙眉沉思:明日是红鹃信里写的时间,周文禄又恰好要出门……他要去城外的观音庙吗?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还未完全黑透的天空,终于下了决定
果然他还是应该去赴红鹃的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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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滴滴排单中。
坏消息:不是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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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禄绕过观音庙外斑驳的栅栏,这里十分安静,背后是稀疏的树丛和一片荒地。
“周大少爷,您要的人,我们丢在里面了,如今老爷不在家,夫人还未痊愈,”宋毅在树丛旁边止步,“老毅我忧心家中那些丫头小子照顾不周,这次,就不与您一起过去了,这里晚上有狼也说不定,早些动手回家安全些。”
周文禄笑笑:“辛苦毅叔带路,人还活着?”
“这是自然,”宋毅压低了声音道,“旁边给您留了刀、绳子、枪……还有一桶煤油,随您怎么来。老爷走之前还特意请大夫给他看了,都是皮肉伤,命硬着呢,没那么容易死。”
周文禄一拱手:“有劳毅叔准备,我这边有车,让停在外村口的,完事后我会处理好,你不必挂念这头。代我向夫人问好,她之前看上的样品布,我们收到了曾婉大师的新图,有空欢迎她来看看,若是喜欢,铺子为她量身定做一套新衣。”
“周大少爷不计前嫌,想必夫人也不会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老毅先走一步,大少爷,请”
宋毅一走,周文禄四周只剩下风吹树叶的轻微沙沙声,片刻后,听到远处汽车发动的声音,确认了对方已经离开,周文禄这才迈开步子,穿过树丛。
荒地在观音庙鼎盛时期也不是荒地,曾经还在这里圈出了一方许愿池,现在池水干涸,徒留了一块面积大但不深的凹坑。走近那块凹坑,周文禄如愿在枝叶腐败的地上看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的狼狈男人。
是李台昌。
周文禄站在坑边,面无表情地垂着视线,看着李台昌的双眼里含着轻蔑。
这个之前一直狐假虎威挑衅他们的男人,如今一身混杂着尘土血污的单衣跪在地上,嘴里的破布阻碍他发声,只能用一双猩红浑浊的眼睛恶毒地瞪着他。
“李爷,好久不见。”
为了行动方便,周文禄今日穿着上稍有改动,没有了长衫的加持,他的气场中少了几分儒雅温和,即便是面带笑容说出这句寒暄,听起来颇有嘲弄之意。
他走下坑之前,故意做了个理长衫门幅的手势,紧接着后知后觉停下动作,看向李台昌,歉意地笑道:“我都忘了,今时不同往日。”
李台昌被他激怒,喉咙里发出愤恨的呼呼声,然而除了胸廓起伏大了些,做不出更多动作。
“呵呵,周大少爷倒是有耐心,还不动手呢……”
女人甜美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周文禄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长辫女人站在观音庙后门长满青苔杂草的石梯上。
这声音是熟悉的,周文禄微微皱眉,不确定地开口喊道:“红……鹃?”
去掉了那些精致厚重的妆容,加上一身色彩黯淡的衣裤,如同一个集市上随处可见的村妇,令周文禄一时不敢笃定她的身份。
“我这样的打扮,周大少爷都能这么快认出我。”她款款走下石梯,推开破旧的后门,向他们走来,视线从周文禄,转移到李台昌身上:“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是谁了吧?”
周文禄闻言,转头看向李台昌。比起刚才的凶恶,李台昌已经满脸都是惊愕和恐惧。
女人走近后,周文禄才注意到,她的容貌寡淡普通的,甚至称不上好看,脸上多处皮肤颜色不一,有点地方肉色明显,有的却褐黄褶皱,就像被烧伤后遗留下来的痕迹,加上暗红色的疮痂,显得狰狞可怖。
见周文禄看着自己的脸,红鹃露出赧然一笑:“没有吓到您吧,大少爷?”
周文禄迅速压下心中疑惑,礼貌应道:“这倒没有。”
“不请自来,打扰大少爷雅兴了,”红鹃欠身行礼,“介意在他上路前,先让我与故人做个相认吗?”
周文禄微微眯了眯眼,主动退后了一步:“请不过,困兽犹斗,还请宋夫人小心。”
“大少爷说笑了,请不要再用那个称呼了,”红鹃笑着走近李台昌,俯下身,手指从他污浊的脸上摸过,扯出他口中的脏布,“来,李二,替我告诉大少爷,该如何称呼我?”
李台昌面如菜色,看着近在迟尺的伤痕累累的面容,似乎见到了鬼魅一般,浑身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声音都因恐惧变了调:“秀、秀芸……”
“不对哦,”红鹃将声音压得沙哑,“怎么说死人的名字?”
“秀芸,秀芸……”李台昌喃喃地念了几声女人的名字,谄媚地哀求,“我有苦衷的……你相信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啊”
红鹃忽然抬手,将一柄小刀扎进他的嘴里,划破了他的舌头,阻断他继续说话:“你放火不是故意的,杀人也不是故意,但你故意找宋老夫人说你想离开村子,故意冒用台昌哥的身份!”她猛地拔高嗓音,“这就够死上千百次了!李台荣,你这个畜生!”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在这样对台昌哥、对李婶!”红鹃拔出小刀,又狠狠将刀刃凿进男人的肩头,听闻他一声惨叫,“龙台村出了你这样的渣滓,李叔愧对列祖列宗!”
她通红的眼眶含泪,眼神怨毒地瞪着男人:“知道是谁救了我吗?是小桃的父亲,是那个老戏子柏叔。你侮辱了小桃,你害死了她!柏叔救了我,教我化妆,教我伪音,我来了巡宁,结识了周家二少爷,进了宋府这都是报应,哈哈哈哈!李台荣,你的报应来了!”
她疯癫地狂笑起来,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周文禄忽然出手,制住了她的手臂:“姑娘!别冲动,不能让他这么快死……”
红鹃目眦欲裂,原本恶狠狠地看着周文禄,闻言一瞬恍惚,猛地深吸几口气,找回了理智,含笑致谢:“多谢大少爷提醒……险些让这贱人得了便宜。”
她手腕一松,沾血的刀刃落在地面的枯叶中,她脱力一般后退了几步,将“李台昌”面前的位置让了出来:“既然已经叙完旧了,那我不耽搁大少爷做事了。”
“嗯,姑娘急着走么?”周文禄看到了宋毅为他准备好的各种刑具,从里面选了一把手枪,对着“李台昌”的两条大腿各开了一枪,在对方哀嚎的时候,顿时见血液汩汩外涌,“若是不急着走,不如给我讲讲你的故事?这‘李台荣’和‘李台昌’是什么关系?你又如何认识他们的?”
“是兄弟,台昌哥和他是孪生兄弟,我是台昌哥未过门的妻子。”红鹃淡淡道,“李婶独自抚养他们长大,两兄弟虽长得像,但台昌哥老实肯干,村里人人夸赞,他却是个好色恶心的二流子……台昌哥和李婶救了个老妇人,那时候这畜生还在祠堂罚跪,待他回家知道此事,趁着台昌哥出去干活,他故意冒充台昌哥,去找这老妇人承诺了好处。”
她的声音沙哑苍凉:“他那群狐朋狗友在镇上得了宋家派人来的消息,他便马上买了药,知道我与台昌哥熟悉,分得清他们两人,便也将我骗了过去,下药迷倒了我们,然后放火烧家……”
那些久远的记忆浮现,有着爱人同样面容的小弟难得备了好菜好酒,一反常态邀请她一起去家中吃饭。四人围坐,其乐融融,小弟率先举杯,说自己成大懂事了,谢过大哥爱护、老母养育,还叫了她一声“嫂子”,多么美好的场景啊,怎么忽然就中断了呢?为什么唤醒她的会是熊熊烈火?滚烫的火焰灼烧过她的头发衣服,在她皮肤上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若不是柏叔一心想为小桃报仇,盯着这家的动静,发现了异样,她或许也随爱人一起葬身火海了吧。凶手和宋家的人汇合,借了爱人的身份飞黄腾达,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