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豆苗点头:“有劳了。”
穿过三重垂花门,姜豆苗来到一处名为竹沁院的院子。
老管家介绍道:“东厢已为先生备了休憩的屋子,课室在右边,用的是南面采光最好的那一间。”
老管家推开朱漆雕花门,被里头景象惊得倒吸凉气:“这…这…”
姜豆苗绣履碾过满地碎瓷,将青布包袱放在东厢案头。看着白墙上画着几只肥头大耳的猪猡,她指尖抚过,画中墨迹未干,明显是刚画完的。
“让先生见笑了,我让人给先生换个房间。”老管家说道。
姜豆苗笑道:“不麻烦管家了,烦请告知三位公子,明日卯正二刻,我在南窗下设席。”
番外三 姜豆苗
老管家擦汗的手帕顿在半空:“这...大公子早起要练武到辰时,二公子要跑马,三公子更是...咳...总归晨起梳洗的时辰。”
“明日若误了时辰。”姜豆苗转身时杏黄裙裾拂过满地狼籍,“就请公子们不用来了。”
老管家半截话噎在喉间,他们家公子哪有那么听话,偏今天早上大人又出门了,说要三天后归来,这下好了,没人能管得住他们了。
老管家唉声叹气走了。
第二天卯时二刻,三个孩子真的没来,而是等到了辰时过后,才慢悠悠的来。
姜豆苗从小到大打量着他们,而他们却一脸桀骜不驯。
季玦是三人的兄长,乌檀木发冠,他虽年少,但整张脸透着无尽的贵气与冷傲,不过绛红绉纱袍襟口沾着不知哪儿蹭的糖霜,许还是个爱吃糖的孩子。
老二季琮生有双凤梢吊角的瑞凤眼,袖袋藏着的黄杨木弹弓已被盘得油亮。
颈间赤金璎珞圈少颗珠子,听说是上月用来打了先生。
老三季琰天生笑眼弯如新月,偏生门牙豁了个角,听说上元节啃冻梨崩的,倒成了吹口哨的利器,此刻正鼓着腮帮对廊下画眉鸟吹口哨。
姜豆苗看了他们一会儿,直接说道:“今天已经下学了。”
三人都很高兴:“今天不用学了?”
姜豆苗点头:“今天不用学,以后这么晚来都不用学。”
季玦问道:“你怎么不训斥我们?”
姜豆苗:“我为什么要训斥你们,我的责任是按时按点的给你们上课,你们既然没来,那我的课就结束了,你们小叔叔答应我的每天三百文钱也到手了。”
“你们高兴,我也省心,我们算是共赢,好了,我要去账房先生那里领钱了。”
三人拦住姜豆苗不让她去:“你凭什么拿钱,你都没教我们什么,就想拿钱,没门。”
姜豆苗淡道:“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是你们的先生,我就能领一天的钱,你们有本事就让你们小叔叔解雇我。”
“或是乖乖来听课,要不然就看着我白拿钱。”
季琰仰着头,用他稚嫩的嗓门,大声喊着:“你想让我们乖乖听课,你做梦,我要跟小叔叔说你不给我们讲课,还白拿钱。”
姜豆苗淡淡笑着。
季玦拉住老三,对着姜豆苗作揖:“先生,我们明天会准时来上课的。”
姜豆苗笑着点头。
三人走了,季琰不解地问兄长:“大哥,你怕她做什么?我要告诉小叔叔,让小叔叔赶走她。”
季琮道:“你蠢啊!她巴不得我们告诉小叔叔,到时候小叔叔就知道我们没去上课,挨骂的不还是我们。”
季琰撅着嘴:“二哥你又骂我。”
季琮:“谁叫你笨啊!”
季琰:“二哥真讨厌,我要告诉小叔叔你把他的兰花给浇死了。”
季琮把季琰夹到胳肢窝下,威胁道:“你敢说,我下次不带你出府玩了。”
季琰哼了一声,道:“等小叔叔回来,我就告诉小叔叔,你趁他不在自己溜出去玩,还不带我去。还有,上次小叔叔找了大半天都找不到的那块青玉砚,也是你打破的。你怕被小叔叔骂,偷偷给丢到池子里去,还不准我说出去……”
季琮捂住他的嘴:“就知道告我的状,我才不怕呢,我有疾风谁也追不上。”
季玦叫他们两个别闹了,又商量着怎么整新来的先生。
姜豆苗收拾完书案,就真的去账房领钱了。
游廊深处有仆妇探出半幅身子,耳语声随松针簌簌坠地:“这般模样也敢给三位小魔王讲学?不知能撑过几天...”
姜豆苗摇摇头,当做没听见。
第三天一早,三人准时来了。
姜豆苗扣响青檀戒尺时,夏蝉正扯开第一声鸣唱。
她眸光掠过三个参差不齐的小脑袋,指尖在《千字文》黄卷上轻叩:“握笔最忌浮筋露骨,大公子运笔时当……”
待得布置完课业,姜豆苗端起茶盏,忽见盏中漂着条翡翠色毛虫,她眉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三人也抬头,又猛地低下去。
姜豆苗垂眸轻笑,将毛虫推到茶盏边,她从容呷了口茶。
“先生,这茶...”季琰刚要开口,忽觉后腰被季琮的墨笔狠戳了一下。他慌忙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