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宿将瓷罐轻轻搁在架边,道:“我幼时总爱蹲在蚕室,看阿婆理丝。”他忽然握住赵筠手腕,引她触碰一只即将吐丝的蚕,“你瞧它腹部透亮,便是要作茧了。”

赵筠觉得好新奇:“我能跟着你学养蚕?”

周宿:“若想学,明日卯时开始我教你采桑、选茧,待来年开春,你便能亲手缫出第一缕丝线。”

赵筠笑着点头。

窗外暮色渐浓,蚕室灯火却愈发明亮。赵筠望着满室的竹匾,慢慢蠕动的蚕,这就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第143 章 尾声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倒春寒的时候小豆花生了一场小病,肉嘟嘟的小脸都瘦下来,可把姜河给心疼坏了。

养了两月才长回一点肉,今天是小豆花的周岁宴,姜河刚好休沐,请了衙门里几个相好的同僚。

这一年姜河每天都要说他女儿长得如何可爱,是怎么样的好看,就连放个屁都是香的。

余光鲁等人便上门来了,看到姜河怀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哎哟!小侄女长得像她娘,来给叔叔抱抱。”

小豆花是个不怕生的,见这人笑脸又跟阿爹差不多,小豆花很开心地朝余光鲁倾身,愿意给叔叔抱。

姜河想到了小豆子满月时被人抱来抱去的,脸上生了红疹,女儿家更娇嫩,可不能随便给人抱。

而且余光鲁几人风流,经常去酒楼,男人们来往结交,他不介意余光鲁贪恋酒色,但余光鲁想抱他单纯懵懂的女儿,这就不行了。

“小豆花鞋底脏,别弄脏了你衣袍。”姜河摁住女儿倾过去的身子,又抓起女儿的一只小脚,给他们看,鞋底确实有些脏。

余光鲁刚要说没关系,姜河指着狗都嫌的儿子对余光鲁道:“那是我儿子,重阳快过叫余叔叔,让余叔叔抱一个。”

四岁的姜重阳正和只小黑狗玩,这是小舅舅送给他的,他很喜欢,对于姜河叫他,他是连头也没抬一下,继续玩他自己的。

对于无视自己的儿子,姜河已经习惯了,经常反复告诉自己:没必要,不生气,气坏了是自己的身体。

他还有个贴心的女儿。

抓周开始了,小豆花看了一圈,朝着那方胭脂盒爬过去,这东西她在温楹的妆台上看过,也知道怎么打开。

只是突然蹦出只碧油油的蝈蝈。

吓得小豆花哇哇大哭。

看着乱跳的蝈蝈,姜重阳立马给抓住了:“妹妹看,这是蝈蝈可好玩了,一点都不可怕。”

看着大哭的女儿,姜河抄起藤条,骂道:“臭小子,今天不打你,你是我爹。”

“阿爹饶命!”姜重阳嘴上求饶,可人却像只泥鳅般往宾客里钻,惹得满院鸡飞狗跳。

又顺着柿子树爬上屋顶,然后从怀里掏出个竹筒:“还有蝈蝈将军没放呢!”

廊下温楹抱着啼哭的小豆花轻声哄着。

姜河气得拿来了梯子,要上房顶抓人,被黄氏给拦住了:“你小心把重阳给摔了,重阳听阿婆的话快下来。”

姜重阳:“阿爹要打我,我不下去。”

黄氏:“我不让你阿爹打。”

姜重阳:“阿爹说了不打我,我是他爹。”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亲友都忍不住笑了。

姜重阳最后还是喜提棍棒底下出孝子。

日子一天一天过,姜重阳气姜河的本事越来越见长,姜河与温楹商量着把他送去学堂,让徐老夫子好好教导。

温楹觉得孩子还小,还坐不住,去学堂也学不来什么,只能调皮捣蛋。

不过说到私塾,温楹就想到徐孟才,姜豆芽不去学堂后,他天天来家里吃面,就吃一碗素面,吃完就走。

温楹问姜河说徐孟才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喜欢大嫂。”

姜河:“喜欢就喜欢。”喜欢又不敢表达,天天来吃碗面,能吃出什么来?换成他早娶回家了。

听他的口气,温楹还以为他不满意徐孟才:“要是大嫂也有意,你这回可不能阻止。”

徐孟才家世清白,为人也谦逊,还是个童生,识文断字,家里人又简单,还没娶妻,两家人又认识几年了。

温楹就觉得很好,要是柳絮能嫁给徐孟才,她真替柳絮开心。

也不知道柳絮是什么个想法,她改天要问问看。

这天早上,徐孟才又来吃面了。

温楹隔着朦胧的帘影望出去,那青衫男子正端坐桌前,执筷的指节修长如竹,挑起一缕素面时总要先吹散热气,唇齿开合间竟无半点声响,倒像在品鉴诗书而非吃食。

温楹看了一会儿就进厨房了,又盯着柳絮看,藕荷色襦裙被穿堂风掀起涟漪。

她转身时鬓边银簪轻颤,恍若初见时,她含笑唤她"弟妹"。

柳絮将一碗洒了葱花的素面推到她面前:“弟妹盯着我作甚?”

柳絮执巾帕擦着案板,又将面团摔在案上。

温楹忽然说道:"大嫂觉着那位每日来吃面的徐郎君如何?"她故意将"每日"二字咬得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