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见屿不一样。

路见屿对他好,却没从他这里拿走任何东西。不要他赚钱,不要他处理家务,甚至不要他充分满足作为一个恋人该去满足的需求。

就好像对一件刚买回家的工艺品,擦拭干净、放在玻璃展柜里,不需要它做任何事情。也许因为喜爱而常常欣赏把玩,但假使有一天这样东西摔碎了、消失了,也并不影响生活的继续,至多只会在心底留下遗憾。

因为那只是喜欢而已。路见屿喜欢他,却并不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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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他太贪心了。

他宁可路见屿不要对他那么好,宁可路见屿冲他发脾气、对他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为难他……只要路见屿需要他。

喜欢可以随时变成不喜欢。如果不需要他,只要路见屿愿意,就随时都可以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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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洲预料到了路见屿可能会腻烦,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大概是在一起后的一年左右吧。

他们在一起一年之后,路见屿就从时不时要跑到排练室去找他,到经常性地夜不归宿了。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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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屿给出的解释是公司遇到难题。

似乎是因为遭人算计,资方忽然撤资、老员工也连着跳槽了好几个……成洲听不太懂对方说的那些事情,更帮不上忙。按理说这种时候,他应该自己乖乖待着,少给对方添麻烦才对。

但看不到路见屿时,他却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过去,路见屿对公司一向态度随意,去上班也大多数就是点个卯,迟到早退都是常事不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混在乐队里追他。

怎么现在,怎么和他在一起之后,就忽然遇见难题、忽然忙起来了呢?

路见屿追他用了快半年,和他在一起也不到一年。这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但是不是因为追到手了,所以很快地,也就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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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洲试着用一些小手段来夺取路见屿的注意。

他以前在左耳耳垂上留了个耳洞。比起那三个浑身打洞穿环的队友来说,这几乎算得上朴素,不过,他知道路见屿很喜欢。

路见屿送过他很多不同样式的耳钉,也说过很多次喜欢看他戴那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每次看到他戴着它们时,路见屿总会忍不住摸一下甚至亲上一口。做爱时如果他没摘耳钉,路见屿就会在他的冲撞里反复舔吻那里。

所以,成洲开始每天刻意戴起不一样的耳钉。如果路见屿没注意到,他就把那一枚塞进抽屉,再也不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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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他装作忘记了,故意没戴耳钉。

他们白天在早餐后彼此告别,晚上在同一张床上入眠,但过了整整一周,路见屿才发现这件事情。

对方随口问他今天怎么没戴耳钉。成洲则假装刚刚才发现一样,说,哦,没有吗?我忘记了而已。

然后去屋里径自拿了一枚戴好。七天没戴,耳洞有些长在一起了。他把它重新戳开,有点疼,却又感觉有几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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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的是路见屿最喜欢的、嵌着一枚红宝石的金色耳钉。走出卧室,他正在打算如何不着痕迹地让对方发现,看到的却是路见屿正要离开的背影。

他下意识问:“你要去干什么?”

路见屿正低头回消息,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成洲问:“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可能不回来了。”路见屿说,“你晚上早点睡,不用等我。”

成洲张了张嘴,这时,一个电话刚好打了进来。路见屿于是边迅速接起,边打开门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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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洲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他拼命地写歌弹琴、拼命地接各种各样的工作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每当闲下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委屈,甚至,忍不住怀疑。

路见屿真的工作很忙?还是说这只是借口,只是因为对方宁可主动加班也不想回家、不想看到他?或者,其实路见屿要去的根本就不是公司,而是另外一个住着别人的地方……

他不是不相信路见屿,他只是太不相信自己。

他还记得那位只合作过一次的女歌手说过的话路见屿对每一任情人都一样热诚,等腻烦后分手时也一样洒脱。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是特别的那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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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问太多,这是他从女人那里学到的教训。

过去,如果男人很久没来过家里,女人也会娇嗔着问他去做了什么、是不是又找了别人。一开始男人会宠溺地揽着女人的肩,告诉她自己工作忙没时间、下次一定注意;后来则变成了抱怨自己要赚钱养两个家、根本顾不过来;再后来,女人再问时,男人则会抓起手边的东西摔在地上,说女人只是一个情人而已、没资格干涉太多他的事,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就再也不来了。

路见屿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某次两人在家吃饭闲聊时,路见屿向他吐槽公司一个爱对别人私事刨根问底的朋友。

“我特讨厌这人,成天什么活儿都不干,就喜欢多管闲事。”路见屿撇嘴道,“我最烦别人管我的事了,连我妈都不管我,他有什么资格问东问西?懂不懂什么叫尊重隐私?要不是他妈是我妈朋友,我早就把这家伙炒了。”

路见屿抱怨过几句,很快又说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虽然其实路见屿说什么成洲都爱听,但他还是点头,然后两人就聊起了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