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桢挠了把后脑勺的头发,陈裴枝的这个保镖脾气还真是倔,撇嘴道:“我在家好好打游戏,突然收到匿名邮件,点开附件就是这些视频。”
许景贤微微颔首,深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耳麦亮起红灯,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许景贤后退半步,背抵包厢后排花瓶,眉头缓缓蹙起,最后拧成死结。
江桢一时没明白他扶着耳麦在做什么,正要开口,许景贤突然比了噤声的手势。
同一时刻希思罗T2航站楼,刘屏手里的佛串跟开过光似的,只听他嘀嘀咕咕念叨了一路,竟然成功躲过一众保镖,带着昏迷的陈裴枝过了机场安检,走进VIP候机室。
赵野深刻怀疑过安检的时候不算刘屏法力无边,帮他们护照开过光,单纯是他使了超能力走了VIP通道。
候机室摩肩接踵,戴鸭舌帽的男人坐在Pret咖啡店里,朝赵野招手,他摘下口罩,跑过去。
“许景贤那边联系上了?”
“还没。”
“那你绑架陈裴枝有个鸡毛用?”戴鸭舌帽的男人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赵少爷当即就不爽了,想怼他,却被身后的刘屏拦住,道:“别急,这档口运陈裴枝回国不容易,私人飞机还在等特批航线。涛儿你先稳住陈家,务必在登机前拦住梅清文手下的保镖们。”
“这我知道,不用你提醒。”男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压低鸭舌帽,消失在人声鼎沸中。
“丫给你能耐的。”赵野对着他背影忍不住嘀咕,手机轻微震动,他低头一看,私人飞机的特批航线已经下来,半小时后能回国。
刘屏偏头看了眼他手机,拍着他肩道:“走吧,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第二日傍晚,一辆吉普车行驶在江城的盘山公路上,两侧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杈遮住青白色的天。
前路未卜,陈裴枝睡得很安详。
陈志坐在副驾驶上,一旁开车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赵野敲了敲前排座椅,问道:“唐大哥,你说的这个村子里真的藏有兴奋剂吗?”
“有,和你妈妈死前吃的药一样。”
“那我能喂陈裴枝吃点吗?”
“不行,害死你妈妈的不是他,是梅清文。”
“因果报应,对症下药。”夕阳落在车前窗前,刘屏大师的脑袋跟开过光一样,闪闪发光。
赵野别过视线,望着窗外半绿半黄的稻田,心跟着颠簸的山路一上一下。
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快接受这一切,又为何听从刘屏的话,对陈家充满敌意,他深吸一口气,鼻尖隐约闻到檀香,大脑空白,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就该这么做,跟忒么中蛊了似的。
第四十六章 非要第一章回国吗?
车子一路往南,过了收费站,刘屏收起佛串,朝身后念叨:“收拾一下,我们到了。”
赵野从车侧夹层里翻出一个蒙面黑布,朝前问道:“鸭舌帽找不到了,拿黑布蒙脸成吗?”
刘屏不放心地回头,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睡得像迪士尼那位穿粉裙公主似的陈裴枝,道:“成,但你下手轻点,别勒得太紧,把鱼饵勒死了。”
“放心,这小子命硬,从小到大被梅清文罚了n次,一次没死掉。”
“这和体罚不一样。”唐江松转动方向盘,扫了眼后视镜,赵野靠在座椅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前两年他妈妈把他按在水缸里,憋了大半天都没死。”
唐江松眸色一变,震惊之余,瞳孔深处流露出几分鄙夷,摇了摇头,最终什么都没说,在匝道口转了个圈,驶入一片竹林。
穿过竹林,南方小镇依山傍水,黑墙白瓦,远处几家农户门扉半敞开着,低矮的平房冒着袅袅炊烟,白鹭飞过,晚霞染红半边天,一架从希思罗飞往江城的飞机降落在机场。
走出登机廊桥,许景贤一手扶住耳麦,朝电话那头道:“T7已落地,请发送少爷定位。”
T7是他在保镖团队里的代号,这还是陈裴枝给他取的。
那会陈裴枝刚回国,没事就爱蹲在711便利店门口啃烤肠,嘴巴吃得油汪汪的,许景贤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地给他递纸,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关东煮,海带汤味很浓郁,许景贤深深吸了一口气。
距离上一次少爷蹲在路边吃关东煮,已经过去三年,三年后故地重游,重复当时吃的玩意儿,心像是被糖丝包裹的草莓,想跟糖葫芦放在一起卖,但吃起来的口感大抵是不一样了。
当时陈裴枝脑子里除了吃,就是在想喝多少杯热美式配红牛才能倒时差,很困,但舍不得睡,他指了指关东煮里面的鱼丸,许景贤挑起竹签,同一时间,他的耳麦轻微响动,陈裴枝离得近,听到了对话,就直接对耳麦那头道:“你们别给他乱起名,他是我的人,要起也是我来给他起。”
电话那头毕恭毕敬道:“好的少爷,您取代号,我们后台记录。”
陈裴枝眼珠子一转,望向四周。许景贤正好这个时候帮他擦嘴巴,陈裴枝一愣,匆忙掠过他的视线,抬头,711的招牌映入眼帘,他朝耳麦里道:“叫711行不行?”
“少爷,得T字打头,只能取一个数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Team,您明白吗?”
“不明白,我英语不好。”
“少爷,您在英国待了三年,怎么会……”后面的话没听清,许景贤直接把自己的耳麦取下来,给陈裴枝戴上。取什么代号都无所谓,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什么都应着他就是了。
陈裴枝蹲在路边,手握竹签,在地上画圈,许景贤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隆冬的雪落下来,他撑起伞,举在陈裴枝面前。
陈裴枝耳尖一红,抬头和他短暂对视,又垂眸,和保镖总领扯皮半天,最后各退一步,将许景贤的代号定为T7.
时过境迁,机场大厅摩肩接踵,许景贤步履匆匆,没有显得一丝焦急神色,干他们保镖这一行的每年都要模拟少爷被绑架后紧急救援的戏码。就跟高考前一模二模三模一样,题做久了,人麻木了,真正上了考场,拔开笔帽,心里想着的只是解题思路。
许景贤坐上接应的黑色宾利车,打开定位软件,盯着越野车行驶路线,眉头微微皱起。
先前在伦敦被那伙人侥幸逃脱,很是可疑,梅清文安排的手下绝不是光拿死工资的等闲之辈,能从他们手中逃脱,说明这群人避开了保镖的追踪点,以及他们常用的信号追踪器,若是不熟悉保镖分布,根本没法像鱼儿一样脱身。
究竟是谁对保镖内部分布了如指掌?
时间回到十小时前,当他们重新找到越野车动向时,车子已经停在希思罗机场。不过幸好车子停在机场,那儿监控多。
VIP等待室里,唐江松对着摄像头喝水,下巴上的黑痣扁圆,像粒芝麻,后台一对比,确认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