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保镖和周向宁打了声招呼,继续仰着头站岗,对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毫无察觉。
门一关上,许景贤捞起地上的陈裴枝,环抱住他的腰。陈裴枝被勒得喘不过气,拍着他手臂道:“许景贤,你先把手松开,听我解释。”
许景贤抱着不放,要不是肋骨太痛,他真想把陈裴枝拽到病床上,钳住双手,压在身下狠狠盘问。
“解释什么?你不都说了要把我关起来。”许景贤一掌拍在他屁股上,陈裴枝眉头紧皱,盯着天花板,眼里说不上来是屈辱还是郁闷。
“为什么不带我去伦敦?”
陈裴枝装哑巴,许景贤改捏大腿根,他力道控制得很好,陈裴枝轻微喘气,太痒了,真忒么受不住,咬牙道:“赌场太危险,我不想让你送死。”
“为什么不想让我送死?”许景贤乘胜追击,带着话题冲上名为时间的高速,横跨年三十直抵情人节,道:“你爱我对不对?”
陈裴枝缓缓低下头,四目相对,他轻声一笑,眼里仿佛蒙上一层弥陀寺的白雾,朦胧又飘渺,“许景贤,我们现在谈感情就等于把头拧下来让我妈当皮球踢,你成熟一点,我这么做是在保护你。”
“陈裴枝,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你说赌场危险那我更要去,你再拦我,就是妨碍我的工作。”
许景贤昏迷半宿,凌晨醒来,脑海里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但一见到陈裴枝,潜意识里的那些大火,荷花,金锁都纷纷挤到角落,给眼前人留个空档。
他两手向下一扯,拽掉陈裴枝的裤子,弯腰给他擦膝盖上的血,回敬道:“陈裴枝,你也成熟点吧。”
第十六章 你丫扒我裤子干嘛
“你丫有病啊,扒我裤子干嘛?”陈裴枝推着他肩,大腿根往下凉飕飕的,小腿颤栗不止。
许景贤置若罔闻,扶着他的腰,擦完血,拉着他坐到床头,挪了点被子过去。陈裴枝想躲开,许景贤一手按在他裆处,揉了一把道:“小点声,外面有人。”
“靠。”陈裴枝挑眉瞪眼,一拳捶在枕头上,牙关紧咬,嘴角挤出一个酒窝。
许景贤揉了揉他头发,当作顺毛。陈裴枝显然不满他打乱自己的发型,白眼翻了一路,用口型道:“你还有没有天理了,我穿裤子惹到你了?你下次再敢扒我裤子,我半夜爬你床头喂你安眠药。”
许景贤只听自己想听的,掀开被子一角,盯着他内裤打量,“今天怎么没穿三角内裤?”
陈裴枝冷哼一声,不说话,甩开他的手,不给碰,不给撸,彻底炸毛了,提上裤子就要走,许景贤赶忙趴在床沿,拉住他的手,掌心相贴,单方面和他十指相扣。
陈裴枝甩不掉,又怕真用力碰到他伤口,脱掉鞋子,盘腿坐回床头,像弥陀寺那几个老和尚一样念经道:“给我滚,给我滚,给我滚……”
许景贤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特喜欢他这样搞怪的动作,小时候从寺庙回来,陈裴枝总爱躲在房间模仿花和尚念经。
“经文”每次都会变,从“饿死了,许景贤带我去吃饭。”到“许景贤,我们翻墙去街上玩。”
时间轴滚过一圈,身边的人没有变,和从前一样可爱。许景贤倾身向前,想抱住他,瞥见他红肿的膝盖,动作一顿,“膝盖还疼吗?我下床给你找点药。”
“你安生点吧,就蹭破点皮,要你这个受枪伤的人在这逞什么能。”
“我关心你。”
许景贤握住他的手,贴近胸口,心脏怦怦跳,陈裴枝呼吸一滞,像被电打着了,猛地抽开手,捂着脑袋,背对着他躺下。
“睡觉。”
许景贤歪头戳了戳他后背,陈裴枝不耐烦地盖上被子,“我都说了睡觉,你别烦我。”
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许景贤不愿走,他又不敢再求梅清文放人,怕逼急了梅清文又找一堆人看着自己,比坐牢还累。
不过,对视的瞬间,许景贤眼里那份倔强,那股汹涌的爱意像一把刀片凌迟着的心口。他也想义无反顾地爱,然而代价太大,陈家和许家有段牵扯不清的往事,他不能再进一步,人不可以为爱丢了性命,只能隔着一层纱,慢慢和他相处着,反正只要不说出喜欢做什么都只是对下属的关怀。
陈裴枝叹了口气,又一拳砸向枕头,他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没人知道他的不容易。
许景贤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从侧边抱住他,握住他的手,掌心贴着手背道:“今天是我大意了,以后不会再受伤,你有什么事朝我身上撒,不要为难枕头。”
靠,这个时候还有空管枕头的死活,许景贤你丫没看出来我很烦吗,没发现我很郁闷吗?你平时的眼力见呢,一觉醒来全忘了是吧?
陈裴枝哼一声,扭头瞪他,“我难道比枕头重要吗?”他话说得急,回过味来改口道:“不是,这枕头有我重要吗?”
许景贤忍俊不禁,轻轻抚平他的眉角,“你砸下去的声音太响了,保安听到动静,你肯定又要从我怀里溜走。”
陈裴枝不吭声,闭着眼睛,听他又道:“我不想让你走。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看见我亲妈了,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四岁之前的记忆对我来说就好像一张白纸,今儿听她说什么长命锁,和你小时候戴的那个东西很像,我没怎么注意,醒来头疼的半死,但一听到你的声音又好了。”
陈裴枝一言不发,肩膀僵硬。
许景贤松开手,晃了一下,“你睡着了吗?”
“……”
怀里的人呼吸清浅,没有回应,许景贤帮他掖了下被角,在他看不到的阴影里,陈裴枝眼睫毛轻轻颤动,手攥着床单,眉头紧蹙,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无望的旧梦中。
许景贤说的那个金锁不是别的,正是他们陈家犯罪的开始。小时候不懂事陈裴枝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一把长命锁,梅清文出差的那阵子保姆给他戴在脖子上,四处招摇。
有天,于慈法师来家里做法事,除晦气。小陈裴枝被他花里胡哨的法杖吓了一跳,从椅子上摔下来,磕碎金锁。锁芯里面藏着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血瓶,于慈法师默不作声地把血瓶藏入袖中,这事不了了之了。
十来年后,陈裴枝在伦敦唐人街的赌场偶然得知如果血瓶里的血交到警方手中,他们全家都得进局子,这辈子不可能出来了。
渐渐地,陈裴枝额角出了一层冷汗,眯眼看向搭在自己腰肩的手。
许景贤怎么会有这段记忆,不应该啊,难道凶手所为,绑架他的目的是让他恢复记忆?
恐惧刹那间侵袭大脑,陈裴枝满脑子都是凶手打着马赛克的脸,他嘴唇动了动,犹豫一秒,最终什么也没说,咬着唇,睁开眼,盯着窗台上的那一株绿萝,熬到天亮。
第十七章 少爷,翻墙还是爬狗洞
凌晨五点,病房里的暖气停了,陈裴枝抱着被子,两条腿夹紧被角,身体怎么捂也捂不热。
身侧的许景贤察觉到动静,睁开眼,见他在发抖,眉头倏然皱紧,靠近了些,手搭上他的额头,一量,体温高得吓人,老毛病犯了,晃了晃他肩,“陈裴枝,醒醒,保镖还有十分钟换岗,你现在起床回家,房间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有盒退烧药,吃完早饭你就着水吃,晚上我出院检查。”
“什么玩意,我没病。”陈裴枝想拿枕头捂住脑袋,抬手却摸到许景贤的毛茸茸的脑袋,指尖一顿,抬眸看他。
许景贤眨着眼睛,嘴角噙着笑,“你这手劲儿是想把我薅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