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浅浅一笑，“我之前没和你说过吧，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我不是人。”

尹云之低下头，“在端城时，我就猜到了。”

他眨眨眼，“我也不是什么狐仙，就是只狐妖，在九云山长大，不过是天君的禁脔罢了，这两个人包括九云山上的男人，随便哪个都能上我。”

迟留去拉朝朝，“瞎说什么呢！”

朝朝不理他，继续说道：“我只是个野狐狸，活这些年，以勾引男人为乐，生性淫荡，卑劣无耻。”

“我知道，我说过无论你是怎样的人，我不在乎，无论你是人是妖，你过去如何，做了怎样的事，那都过去了，朝朝，什么我都不在乎。”

看着尹云之如此深情，迟留别过了脸不想去看他们，刚转眼他瞧见离鸾猛的嘶吼一声，蹭地跳起来，落在院中空旷地显出原身来。一只几人高的巨虎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怒气冲冲向他们奔来，朝朝一惊，“快走！”

他想要推开尹云之，尹云之却一把抱紧朝朝，把他搂在怀中和他调换了位置，用后背挡住离鸾。

登时飞沙走石，黄沙密布，离鸾来势汹汹，尹云之把朝朝完全笼罩在怀里，喊道，“你们要杀便杀我，我不会再让你们欺辱朝朝的。”

朝朝的眼睫动了动，尹云之轻抚他的背，“朝朝没事的，有我在，不怕了，不怕了。”

离鸾咆哮，抬起巨掌向尹云之袭去。

“你疯了！”迟留大叫，他慌忙跪下，“天君，求你饶过他们吧。”

渺渺挣脱开温蓿的禁锢，大哭道，“不要打朝朝，不要再伤害他了。”

温蓿视若无睹，没有出言阻止离鸾。

“别怕，就算死我也会挡在你前面。”言罢，尹云之双眼紧闭，手臂愈发用力抱着朝朝。

等了很久，那击要命的虎掌并未落在他的身上。尹云之暗想，莫不是已经死了，感觉不到疼痛了。

随后只听一声闷哼，有人跪地，在倒下去前，还用尽全身功力，将那巨虎重重一击，剑气把离鸾打出数米远，数栋墙壁轰隆隆垮塌，在最里屋的一层，离鸾咽气般落下，落瓦破砖顷刻把奄奄一息的离鸾埋在废墟里面。

尹云之回头，看到了救星般，“弄染！”

林弄染从天而降，他一身白衣沾染了灰尘和血渍，他半跪在地上，手里那把银色的剑起了裂口，高束的头发慢慢滑落下来，掩盖住他的脸。

朝朝扒开尹云之，“林弄染你……”

温蓿挑眉，如临大敌，“又是你。”

林弄染艰难地抬手擦了擦嘴角，他露出个难看的笑来，“是我，有我在就不会……咳咳咳……让你们这样对他……”

他难受地轻揉着胸口，吐出一口淤血。

很多天不见他了，朝朝以为他回天虞山安心修道，琢磨着飞升成仙之事，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朝朝神情复杂，瞟了一眼就不再看他。

温蓿感叹道，“你这桃花还真不少呀。”

尹云之去扶林弄染，给他顺气，“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林弄染摇头，他艰难地保持住平衡，“别管我了，快带朝朝走吧。”

尹云之想把他扶起来，可林弄染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他窝在尹云之臂弯中，恍若抽了骨头般，一直往下滑，尹云之这才发现，他的胸口有道被利爪挠出的伤口，深可见骨，不断渗出血来。

尹云之头皮发麻，他拽不动林弄染了，失声叫道，“朝朝快来帮忙。”

朝朝不知在想什么，动也不动。

见他那副模样，尹云之只得靠自个，可是他无论如何使力，林弄染一直往下掉，最后两人都齐齐仰倒在地上，有他垫着，林弄染躺在了他的胸口上，不过他没躺稳，很快又打着滚，趴倒在了地上。

他站不起来了，嘴里还在轻声喊人，他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在喊谁。

尹云之龇牙咧嘴贴过去了，他喉咙苦涩，“朝朝，他在叫你呢。”

朝朝立在原地，似是听到他咬牙切齿，“谁让你来救了，谁让你来了，你为什么非要恬不知耻贴上来！”

温蓿笑道，“看吧，他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可惜呀，凡人都鼠目寸光，看不清。”

“你到底要折腾我几辈子才能放过我。”朝朝闭目，他不敢去看林弄染，很久以前秦柒若临终前应该就是这样在喊他的名字，然后恨恨而终吧。

林弄染抬起头来，“朝朝快走，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朝朝痛苦地蒙住双耳，他发着抖侧目去看濒死的林弄染，他和前几世的脸重叠，仿佛变成了一个人。

“快走吧，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要再为任何人哭了，做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之人就挺好的……”他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手上的剑哐当落地，彻底没了声儿。

这是第三次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了，朝朝环顾四周，抬脚要走，可脚上密密麻麻的重感让他迈不出去半步。

“噗”朝朝吐出一口鲜血，他看了眼尹云之和林弄染，最后绝望地朝温蓿古怪一笑，“你杀了我吧！”

第三十九章云散

朝朝被强行带回了九云山，回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他躺在床上，像是没有了任何知觉，直勾勾望着屋顶。

渺渺给他擦脸，哄着他吃东西，“朝朝，这是在后山采的玉露，可好喝了。”

刚灌进去的东西，朝朝马上吐了出来。渺渺在旁边看得难受，捧着他的脸，“我们去后山看花，好不好呀，好多花都开了，好看极了。”

迟留拉开他，“别管他了，你忘了他以前也是这副死样子，过两天就好了，他就是条贱命，死不了的。”

渺渺摇头，恼道，“别骂他了，朝朝是人，是有心的，他会难过的。”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朝朝有了反应，他的双眼泛了红，随即泪眼朦胧。

渺渺沉默地给他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