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不来,”年锦爻看着他,轻声道:“周止,不是我不想回来,是我不能回来。”

“那电话呢?”周止从他身上收回用戏谑掩盖疼痛的目光,哂笑一声,“整整四年,给我打通电话解释一下,哪怕你要跟我分手,对你来说都很难吗?”

他想到四年前年锦爻最后留下的那条语音消息,心口一痛,转瞬眨了眨眼,想要摆脱过去的痛苦。

“嗯。”

年锦爻的声音有不同于他往日肆意撒娇的沉重:“打电话不难,但给你打电话,很难。”

周止没有相信,以为他还是像先前一样避重就轻,淡淡笑了下,摇头:“不过也无所谓了,我早就过了追求一个答案的年纪喽。”

年锦爻瘪了瘪嘴,看着周止,眼眶渐渐红了,周止却没有看到。

“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变过,总长不大。”周止低声笑着:“唉,也是,你也不用长大,其实你这样挺好的,一直在幸福里的人才能一直做小孩。锦爻,我真心地祝福你。”

“再来一次,又有什么用?”周止哂笑,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我们在一起六年,除去那张其实没有什么用的纸外,无名无分,有过开心、也有争吵,但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关系,是永远见不得光的,纵使那些悲欢喜乐,到最后还剩下些什么呢?”

“年锦爻,你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的身体吗?我也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周止说着,淡声自嘲地笑了下。

年锦爻看着他,眉宇间透出悲伤:“不是的止哥,我爱你”

“锦爻,对你而言,可能过好一时就足够了,你不会为未来担忧,你也不需要为柴米油盐低头。”

“但我不一样,我总是想到很远,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

周止缓缓摇了头,灭了手里的烟,转身走回去了。

年锦爻在树下,看着他的背影,垂在身旁的手下意识握成拳,他急不可待地说:“我会成为能让你依靠的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止哥。”

周止无言,没有什么反应地朝饭店走去。

在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时,周止还未察觉到头顶摇摇欲坠的餐厅招牌。

周围太嘈乱,以至于他们都没能在招牌还未坠落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

“周止!!!”

年锦爻在他身后爆出一声怒喝。

周止以为他又要闹,冷眉横竖,不是很耐烦地转头:“你”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气扑着周止连连向后倒去。

周止被年锦爻肌肉猛然绷起的手臂紧紧裹在怀里。

只有在两人贴得最近的时候,周止的鼻尖埋在年锦爻颈间,才察觉到两人体型的差距。

他总以为年锦爻还很小,还像之前那么多年被他照顾一样,需要照顾。

但四年过去,紧抱他的臂膀与十七岁的年锦爻不同,与二十四岁的年锦爻也不同了。

结实、温暖、好像……可以被依赖。

“咚!”

广告牌在周止如擂鼓的心跳中轰然砸下。

铁皮在巨大冲击中变形。

周止还被年锦爻紧紧搂在怀里,他反应不及地瞪着眼睛看着那块几乎能把一个人盖住的广告牌,克制不住地怒骂:“你他妈疯了啊年锦爻!砸到你怎么办?!会死的,你会死的!”

“不会的。”年锦爻颤抖着,把脸埋进他脖颈:“你没事就好。”

他像是真的被吓到了,嗓音有些潮湿又重复了一遍:“止哥,你没事就好。”

“疯了你!操!”周止心脏还在剧烈跳着,他后怕地想到如果那块广告牌真的砸伤年锦爻,对于一个血友病患者而言,会是什么样的重创。

一个不可设想的后果。

“你他妈就是疯子!”

周止心有余悸,他没由来地想到年敬齐的话,想到年锦爻得到的那些,想到年锦爻会因为他失去的那些。

好像他们的靠近生来有悖天意,所以上苍才总在他们松懈时用一切痛苦与死亡警醒。

命运悬在头顶,稍不留神,就掉下来,刺穿他们。

周止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他紧紧闭了下眼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随后在年锦爻怀里奋力挣扎,想从他怀里挣脱。

但年锦爻硬是紧紧抱住他,嘴唇颤了颤,凑在周止耳边,轻柔却不容置喙:“止哥,你回来吧,好吗?我回来了,这次我不会走了,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大男人即便是在这种危急时刻还这么抱着实在是惹人注意,周止看到不少视线投过来,担心年锦爻被人认出来,变成像之前海洋馆那样的场面。

“放开我!年锦爻!”

周止剧烈扭动身体,稍稍用了点力气,但避开了年锦爻可能受伤的身躯。

他一下从年锦爻怀中挣脱,粗粗喘着气。

周止情绪有些激动,嘶哑低吼:“别来找我了年锦爻,你一来就没有好事,这说明老天他妈的都觉得我们在一起是孽缘!老天爷都不让我们在一起!”

他越说,眼眶越红,大脑不受控地去幻想万一、万一刚才那块铁牌掉下来真的砸到了年锦爻,要怎么办。

“止哥,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年锦爻抬了下手臂想要抓住周止,却被他躲开。

周止胡乱地转着眼睛,胸膛起伏得很剧烈,他看着那块已经在冲击下严重变形的铁牌,静了一会儿,快速道:“别来找我了年锦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