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于恺大概是回复安尧“放心”之类的话,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安尧将手机放到茶几上,看向明明很想听却还在装大度的徐听寒,主动开口:“小于说,我们交上去的那个实践项目被学院推迟了,学院想要将资源更多分配给李教授他们那个项目。小于要和李教授团队去调研,我不用去。但假期我需要帮忙改几个其他老师的学生的论文。”

徐听寒的英俊面庞上是掩饰不住的窃喜,又偏要故作云淡风轻:“这样吗,好可惜啊,老婆你千万别上火,这次调研不能去应该还有其他机会吧?不会耽误你年终考评吧?”

安尧按按徐听寒的眉心,故意温声说:“会耽误,要不我还是和学院申请下,也去参加李教授他们那个项目?”

徐听寒马上坐起来,“不行!不是,你们学院就一个李教授有项目?没有别人了?”

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白演了,安尧坐他对面,嘴角噙着一抹笑看他:“哦?不是刚才还说做好准备了?”

徐听寒把头低下不说话了,把布丁抱过来揉他它蓬松的小脑袋:“布丁,小爸爸好狠心呀,说走就要走,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待就是一个月,根本不管宝宝你在家多想他。还是爸爸好,就算有任务也会找上门遛狗服务看你,恨不得把你带到警队每天养着。小爸爸太过分了,我们不和小爸爸玩了。”

说着他抱起小布丁作势要走。安尧等他表演完才说话:“坐下。”

徐听寒马上坐下了。布丁不太喜欢被徐听寒抱着,估计是觉得徐听寒手臂抱它太紧了闷得慌,刚接触到沙发就向着安尧腿上爬。安尧把布丁接过来,亲亲它的小脑袋,又向着徐听寒勾勾手指:“过来。”

徐听寒把脸伸过去,安尧嘴唇就在上面轻轻碰了下。亲完了好像觉得不好意思,眼神在房间里乱瞟一阵才开口:“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别瞎想了。”

他好像又积攒起一些勇气,才敢在只有二人一狗的温馨小家里亲上和徐听寒本人形象不符的柔软嘴唇:“下午去小狗公园吧,然后晚上去妈那边吃饭,再去推拿,好吗?”

徐听寒按着安尧的后颈把吻加深:“叫人连个称呼都不带,安教授好没礼貌。”

直到将安尧两瓣唇都吮的过分红润诱人,泛着晶莹明亮的水光,微微上挑的眼尾也带上少许雾气徐听寒才和他分开,拇指按在安尧下唇重重揉了几下:“不过老公同意了,都听你的。”

这周警队里没有重要的任务,徐听寒才能每天准点下班回小区楼下望妻。周末了队里更是没什么事,不过徐听寒不放心,还是看了眼手机,和队员们聊了几句才牵着布丁挽着老婆去小狗公园。

小狗公园离他家不算远,是区政府前几年新建的一个街心公园,但因为绿地多地势平坦,交通也方便,全市的宠物家长都爱带着小动物们过来玩。布丁差不多半个月来一趟,每次来都能交到几个好朋友。

布丁虽然长得漂亮,其实是小男生,性格却不好斗,甚至相比一般的小型犬温顺很多,也不喜欢叫。去小狗公园没多久布丁就和一只比熊、一只柯基玩了起来,三家家长在旁边看,也自然地聊了会儿天。

养宠物和养小孩一样,交流的话题同样近似:几岁了,吃什么,玩什么,在家和爸爸亲还是和妈妈亲…到了徐听寒和安尧这儿,柯基主人看了他俩半天,眼神在两个人脸上轮流停顿几秒,“和爸爸亲还是和妈妈亲”自然变成了“更喜欢哪个哥哥”。

徐听寒在安尧肩上拍了拍,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狗毛拍掉:“跟他亲。小狗很黏他,一天不见就想,有时候他下班晚了,布丁就会去阳台上等他,小眼睛一直盯着楼下,如果我把它抱回房间里,不一会儿布丁就又跑去看,一定要等他回家。”

安尧不太适应在公开场合与徐听寒的亲密,同性婚姻刚开放五年,社会对性少数群体的结合依然保持偏向保守的态度,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结婚。可徐听寒牵住他的手或者搂上他的腰时,安尧是从来不躲的,只是会害羞,脸会从偏向贫血的苍白变成春桃一样的淡粉。不熟悉的人还以为他是热了,只有徐听寒知道他是在不好意思。

现在也是。安尧垂在一边的手已经抓着裤子拧了两下,徐听寒一看他这样就想逗他,趁机将手揽在他的腰上,又怕他热只是虚虚搭着。

对面的两位小狗主人已经在用近乎慈爱的眼神看二人,见安尧不自在连忙接话:“哎呀,小狗虽然很容易信赖人,可真要和它搞好关系也不容易的。您平时肯定对它很好,狗狗才会这么喜欢您。”

安尧摇摇头:“您形容的太夸张了,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家小狗的性格好,它喜欢交朋友。以后要是有机会碰到,小朋友们还可以在一起玩。”

布丁和比熊亮出小牙面对面,像在对峙,扑到一起后很快抱住对方在草坪上乱滚。柯基在一旁踱步,寻找可以插入的机会,见两个伙伴闹得实在无懈可击,于是有点落寞地走向一旁的主人,蹭主人的小腿。

徐听寒蹲下摸了摸柯基的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根宠物专用的牛肉肠掰开喂柯基。

四五点钟天气依然炎热,闷在空气里一下午的暑气盘桓,找不到散净的机会。太阳始终高高挂在天幕上,不肯认输般洒下烈烈明光。玩了一阵儿安尧担心布丁中暑,便扯扯徐听寒的手:“给布丁喂点水就走吧。”

徐听寒喊了声“布丁”,棉花团一样的小狗从远处的绿茵地滚到主人们脚下,亮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呼哧呼哧”喘气。安尧将矿泉水瓶扭开,倒了点在手上,捧着水给布丁喝。

喂了几次布丁差不多喝饱了,他就直接把布丁抱起来,徐听寒担心弄脏安尧衣服,伸手想去接,安尧却躲了一下:“你穿的白色,不好洗,我抱吧。”

安尧父母家距离他们的小区车程大约十五分钟,去小狗公园没开车,还得回小区开车。两个人抱着小狗走回小区,到停车位附近徐听寒挥挥手,让安尧带着布丁去树下等他。打开空调后几分钟车里温度差不多降下来了,徐听寒才开车门喊了句:“遥遥,上车吧。”

安尧抱着布丁坐到后座。车里有湿巾,他拿出来几张给布丁把嘴和脚擦干净。徐听寒借着后视镜看了眼安尧:“妈这周没来家里吗?”

“来了一次,我说你出任务了。冰箱里的海鲜就是妈送来的,她说是一起跳舞的阿姨给的。”

徐听寒“嗯”了声继续开车。幸亏想到要提前和安尧对口供,不然岳母也许会看出他和安尧上周的不对劲,老人家总爱放大事情的严重性,徐听寒不想让郑爱华女士多想。

安尧家里两个孩子,他还有个哥哥,在本市的实验高中当物理老师。安尧父亲是建筑院的设计师,母亲是初中教师,一家子正派到近乎严肃的程度。徐听寒第一次上门前害怕自己太粗鄙,给未来岳父岳母留下坏印象,甚至恶补了一段时间礼仪文化。

但安尧和他结婚这件事并没遇到太多阻碍,岳父岳母很和善,对徐听寒爱若亲子。要不是徐听寒拦着,差点要在隔壁小区再给他们买一套房当新婚礼物。而徐听寒不是不懂回报的白眼狼,逢年过节去安尧家的时候两只手的礼物都快拎不下,平时经常会带着安尧回他父母家坐坐。

但他不常带安尧回自己家,安尧知道原因,总想和徐听寒好好聊聊,可是徐听寒总在回避。这偶尔也会成为他们吵架的导火线,矛盾放大,激化,又粉饰太平般被涂抹,按回溃烂的伤口中,随着时间的铺展而结痂,再剖开又是模糊的鲜红血肉。

两个人算是不请自来,安尧父母临时又多加了两道菜。开饭后布丁坐在外婆家的专用小垫子上翘首以待,眼巴巴看着一桌人聊天吃菜,似乎在无声祈祷谁能分它两块肉吃。徐听寒看它眨着葡萄眼的样子可怜可爱,拿了一块酱牛肉喂它。

布丁吃了之后还想要,“嗯嗯”叫出声,站起来扒着安尧讨牛肉吃,被安尧轻轻将爪子从大腿上推下去:“这个太咸了,你吃不了,一会儿回家吃肠。”

布丁落寞地坐回小垫子上,想了想又趴下去。郑女士给徐听寒和安尧夹了点芦笋,问两个儿子:“遥遥之前说要出差,刚才又说不去了,小徐那边能有假期吗?要不要出去玩玩呀?”

“要去的,我和警队那边请示下,看看能不能挤出一点时间。之前说了好几次要带遥遥出去玩,每次队里都有事,这次我和局长提前说过了,必须把假请下来。”

郑女士点头,又说:“工作为先,你忙的话就先等等,遥遥又不是小朋友,还能总要你陪着?”

安尧端着碗安静地吃饭。徐听寒转头看他,眼睛微微弯起来:“是我需要遥遥陪,遥遥平时总被我缠着,很辛苦的。”

安尧马上被呛了一下,抬眼怒视徐听寒。徐听寒抽纸给他擦擦嘴,对面的老两口好像见怪不怪了,都没说什么。

可是安尧依然越吃脸越烫,徐听寒能不能注意下影响!

他爸妈私下有说过觉得徐听寒太宠着安尧了,两个人过日子还是互帮互助互相扶持更好,这样单方面照顾久了怕徐听寒心累抱怨。安尧听得眼皮直跳,父母只见到好的那面,安尧的痛谁能理解?徐听寒的好明明都有代价!

当然,一些事情他没办法开口,因此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于是徐听寒就逐渐成了郑女士眼里的模范丈夫、最佳儿婿,安尧就算被他折磨得累瘦两斤,郑女士见他也只会说:“遥遥最近气色真好呀,小徐真是太会照顾人了!”

安尧嘎吱嘎吱把嘴里的笋咬断,仿佛那就是徐听寒的头。徐听寒以为他爱吃,又给他夹了些。还有挑好刺的鱼,扒好去壳的虾,全都放进安尧碗里。

饭后徐听寒帮忙收拾碗筷,安尧和母亲坐在沙发上聊天。询问后得知郑女士推荐的推拿师今天约满了,徐听寒和安尧只能遗憾回家。到家后安尧先洗澡,出了浴室后坐到书桌前开电脑,把邮箱里学生发来的文件下载,粗略读了一遍,大概有了修改思路。具体内容需要明天白天再认真琢磨调整。他在桌面上随便转了转鼠标,最终还是点开了之前写的项目文件。

文件最顶端,标题上的地名他已经不能再熟悉,丛曲市平那村,整份文件里不知道一共出现了多少次。最后的申请理由是安尧反复修改过的,早已烂熟于心。但毕竟是官方文件,多少还是有些冠冕堂皇的意味存在,真正的申请理由安尧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包括徐听寒。

就算徐听寒不同意,安尧也要想办法去看看。

根据他们夫夫生活的惯例,白天有过晚上就不会有,徐听寒精力无限,安尧却跟不上。但直到被压在卧室床上,安尧才意识到,徐听寒今天不打算放过他。

徐听寒也洗过澡了,身上有很淡的薄荷和绿茶味。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声交错,他们对上眼神,徐听寒看见安尧稍稍涣散的眼瞳,水红嘴唇开合着,安尧轻声告诉他:“老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