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打马回头,握紧缰绳,深呼两口气,眸子直逼草丛里另一双熟悉的闪烁的眼睛。
陈茗的眼神变得很平静,他平静且漠然地看着草丛里潜藏的人,看得燎烟的心脏噗通噗通弹跳,简直要从嘴巴里跳出来,浑身冒汗。陈茗的眼神冷酷莫测,似乎多出许多燎烟看不透的东西,令他心慌。
陈茗挽弓搭箭,四羽翎箭本可穿云裂石,是重武杀人之器,现在它以雷霆之速向燎烟射杀过来。
身后的雉奴与鸦奴尖叫起来。
54东都陷落
一条受惊的三角头的土毒蛇从旁边飞扑,眼见就要咬上燎烟。
穿云箭正中那条不粗细的毒蛇,横穿七寸。
锋利无比的箭矢犹如闪电般疾驰,带着惊人的力量和速度,钉着张大嘴咆哮的蛇,从燎烟眼前流星般划过,利刃的风甚至在他脸上开了道口子,流下醒目的鲜血。
但燎烟来不及多想。瞬间,只听见一声脆响,箭矢竟然硬生生地穿透他身后的石头!
一箭之下,原本的磐石却脆弱的如同一张薄纸般不堪一击。箭矢深嵌入其中,伴随强悍的冲击力,表面裂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开来,蜘蛛网般交织。整块石头竟轰然炸裂,碎石四溅,纷纷散落在四周。
砸了燎烟一身灰,萤火虫都被惊扰得纷纷离去。只那支箭依然笔直地挺立在原地,箭头闪烁着寒光。
自然,那条死不瞑目的土蛇也被死死钉在地底,多多少少有点惨得不该这么惨的惨。
旷野之地,一远一近,两人视线相交。燎烟心如擂鼓,当涂的陈茗则冷冷一笑,收弓策马。
两个小孩冲了过来,嗷嗷问燎烟有没有受伤,看到他流血,雉奴忙拿出平日给阿弟擦口水的小帕子给他擦伤口。他们这几年相依为命,默契还是有的。
鸾铃叮咚,战马奔驰。战马一般为了保持战场的绝对安静,绝不配铃铛,除非是为了专门提醒道上来了将军部队,闲人避让。一只铃铛彻底熄了燎烟认为是被陈茗偶然撞上的侥幸心理。
三年的时光,物是人非。所谓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茫茫两事就在铃铛愈发近耳的叮咚声里被杀灭,在陈茗越发炙热明显的气息里被拔除。
王服金冠的陈茗站定在三人面前,很突兀又很和煦看向燎烟,询问:“躲什么呢?”
真当他没见着人?他装样子等人奔过来涕泪四流求饶卖惨,最好是诉衷肠。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的日子,这倒霉玩意儿看见他的第一反应竟还想躲他,枯瘦的跟个灰扑的麻雀一般。
还想躲哪儿去呢? 还能躲哪儿去呢?
陈茗摆摆手,两名将士果断上前,两个小孩人手一个流利地给夹上了马,再一夹马腹飙出几米远。压根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跟部队汇合后便继续浩荡地往前走。
时间很快也很慢,部队人马消失的很快,原地就只剩下陈茗与燎烟。燎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他看着尘满面又挽华服的陈茗,心中丧钟敲响。
大棕马挑衅地冲着燎烟秃噜嘴喷了个响鼻,呼哧呼哧,下一秒竟无情地驮着陈茗头也不回地离去。徒留燎烟一个人空空地站在原地,心口的气是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吊着。
主要是吧,陈茗控着马行的正是他暂居地的方向。这马也不知道是残了还是废了,走得极其地慢。燎烟稍微快两步,便能赶上。战马昂头挺胸踢嗒嗒走小碎步,燎烟就只能跟上。
呵,不跟上能行吗?
月光皎洁,虫鸣悠悠,是很美的。马背上的陈茗神情睥睨,目空一切。燎烟犹如芒刺在背,如负大山走路。
陈茗突然又问:“烟奴,想我吗?”
燎烟哈了一口气,吹走嘴边栖落的萤火虫,才没什么表情地回:“想。”
陈茗笑了笑,低下头打了个盹,从马背栽倒。好死不死,栽倒在燎烟的怀抱,造成了个昨日黄花压海棠的效果。正当燎烟满以为晋王殿下是哪里受了伤,还是其它的什么情况时。陈茗却睁开眼睛,二话不说直接撕开燎烟满是补丁的裤子,露出白嫩豆腐似的屁股。
席天幕地,他利落且凶狠,扯了王袍垫在地上。
燎烟扑棱四肢,震惊的大骂,陈茗的大掌铁钳一般抓着他的脚踝,把人硬生生拖回自己的身下,让他感受自己炙热起来的欲望。笼罩感压迫感,比之往昔更甚。
“陈茗!!我不愿意!”四肢被压得无法动弹的燎烟,难堪地说。
陈茗的回答是伸出舌头舔噬他的血与泪,才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说:“烟奴,郎主很想你。”
燎烟难堪地别过头。
陈茗于是毫不客气先把自己捅了进去。啧,好紧,好疼,好热。咦,出血了。
陈茗仰起头,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也觉得好疼啊。所以不贞的烟奴理当比他更疼才是!
55最后一件事
燎烟被陈茗用外袍裹紧带上马,回去的时辰快至子时(23点)。鸦奴扛不住,提前被晋王的亲卫们哄睡下,雉奴却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吵闹着不见到荧郎回来,打死也不吃饭不睡觉,个小崽子基本功扎实,打人踢人咬人都挺疼,越打越精神,越精神越不消停。
一张牙口咬在护腕的皮甲上面,甩都甩不掉。雉奴对军人的好感没有多少,他的认知里打仗的全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哪怕他们再怎么跟他解释他嘴里的荧郎是他们外出的小君,他也不相信。雉奴只信直觉,说荧郎在害怕,你们在欺负他!
更何况他阿娘也是死在所谓的军营、军人手上。他焉能不恨?
陈茗抱着人顶着一身秋水回来时,看见的就是破败的茅屋院内,几十名大汉拿一名小孩一筹莫展的情景。
面目可憎的小孩说:荧郎在害怕,你们在欺负他!我从来没见过荧郎害怕,一定是你们主子在欺负他!
陈茗一进院,所有人单膝行礼,铠甲兵器摩擦作响,气势凛然。就那名小孩满腔愤怒地站在原地,气冲牛斗与他瞪目。陈茗心情不错,本打算一笑置之,却改了主意,问:“本王许久未见骨头这般硬的,是不知者不惧,还是你的荧郎没教过你,见大人,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雉奴说:“荧郎只教我,人心藏一口气,人人皆可顶天立地!”
晋王听到心中,觉得很有意思,亲了一口昏迷过去的烟奴,才又问:“本王若是非要你跪呢?”
雉奴很不喜欢眼前陌生而威赫的男人,他怀中抱着荧郎,就仿佛要彻底夺走荧郎,让他连近身都不能。
雉奴回:“我可以给你跪,给你杀人,你要把荧郎还我!”
陈茗稀奇地多瞧了雉奴几眼。杀过人的野兽,即使再幼小也与寻常人不同。陈茗一眼就能分辨,眼神、气场,以及他的神态。他在心里说,烟奴好养野东西的瘾得改改,这回也是个不得了的,假使这小崽子能活到成年的话。
晋王回雉奴说:“荧郎是我的,但你也是要跪的。懂吗?”
晋王将燎烟放进专门为他准备的玄色车辇,坐在下属搬过来的太师椅上,亲卫于是半哄半强迫地,按着雉奴给陈茗叩满三个头。在雉奴通红不服的目光里,他冷冷道:“即刻起,你便是本王的假子,本王便是你的义父。老子的话敢不从,就打!”
左右亲卫:“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