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没有说什么, 只随意地点了点头。
莲清问昌平:“昌平大哥,可是发生了何事?”
昌平回话,却是对着阮蓁说的:“小的也不知,长琴来了衙门, 世子爷便跟着他一起出城了。”
昌平走后?, 阮蓁便起身,回到内室, 将手中的衣裳揉做一团,往柜子里随意一扔。
意识到自己撒气的行为,阮蓁心中一惊, 难道?她还在期待他的解释吗?
实?在可笑,这还需要解释吗?
等?用过膳,阮蓁又噼里啪啦敲起了算盘。楚洵和迟音钟有旧情,皇上若当真赐婚,不论是遵从楚洵的本心,还是为了家族和个?人?的前程,楚洵都?没有抗旨的道?理。
或许,她只能选择谢卿山,那么嫁妆便该清点了。上回已清点了一半,这天又清点至三更?,可算是将嫁妆单子清点完毕。只等?赐婚圣旨下来,刀子落地,她便可以收拾包袱走人?。
隔天一早,吃过早膳,阮蓁关起门来,开始收拾衣裳、鞋子、首饰、细软,这些收拾起来颇为有些繁琐,等?她归置好箱笼,已经巳时中。
却这时,老夫人?那边突然有人?来传话,让她去瑞云居说话。
老夫人?从未单独会见过阮蓁,这叫阮蓁心中一紧,这么快赐婚圣旨便来了?
因早有猜测,是以当阮蓁跟着李妈妈进屋,看着上首紧蹙眉头的老夫人?,却也没有那么惊慌。
阮蓁服了服身,“祖母,你找我?”
“先坐。”阮蓁在左下方坐下,李妈妈看茶后?,便站回老夫人?身侧。
老夫人?呷了口茶,这才徐徐道?:“今日大朝会上,文仲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驳了皇上的赐婚,下朝后?文仲便被皇上留在了太极殿,我在宫中的好友邹太妃着人?来给我传话,说是皇上在太极殿摔碎了好几个?杯盏。我想,大概是我那孙儿为了你,又再一次忤逆了皇上。”
阮蓁没想到,楚洵这个?视建功立业为首要的人?,竟然能为她做这个?份上。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对迟音钟有情吗?
只她还未想明白,老夫人?又爆出另一个?令人?震惊消息,“蓁蓁,你公爹出家,撂下楚家军那个?烂摊子,已然惹了皇上不快。若是文仲再触怒了皇上,我们楚家只怕就在皇上那里挂上号了。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英国?公府毁在文仲手里吧?”
“公爹真出家了?”
“是,你公爹出家了,就在昨日,你丈夫昨日下衙后?去开宝寺,劝到半夜也没将人?劝回来。”
原来他不是故意避着她,是因有要事要办,阮蓁心绪又松快不少。
老夫人?又道?:“你知道?你公爹,之前还只是闹一闹,可为何却在昨日当真出家吗?”
阮蓁摇了摇头,这她哪里知道?。
老夫人?又道?:“是因为你公爹查出让孙姨娘落胎元凶是你姨母。”
“姨母?”阮蓁都?快被这一连串的震惊给砸懵了,半晌,等?她反应过来,不住地摆手,“不可能,姨母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可能会害人?,祖母您不要开玩笑了。”
老夫人?看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立马上前道?:“少夫人?,夫人?身边的张妈妈都?认罪了。只是碍于世子爷的名声,府中把?这件事按了下去。”
阮蓁还是不相?信,“可是为什么啊,便是孙姨娘生下儿子,也撼动不了表哥半分,我不相?信姨母会如此想不开。”
老夫人?语重心长地道?:“有什么不可能?你姨母大概没有跟你说过,她这些年也就表面风光,若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强势,若不是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她这正妻的位子早就坐不稳了。她一个?正妻,却处处被一个?妾室压着,这么多年下来,心里累积的恨难道?会少吗?这后?宅女人?的恨是很可怕的,能将一个?纯善的人?,给生生逼疯。”
顿了顿,她又转眸看向阮蓁,“而蓁蓁,你想成为你姨母那样的人?吗?”
绕了一个?大圈子,绕到了阮蓁身上来,阮蓁大概也猜到了老夫人的意图,“祖母你的意思是?”
“蓁蓁,你同文仲和离吧。”
“和离?”若是楚洵不抗旨,她自然会欣然同意,可楚洵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若是打退堂鼓,楚洵会失望的吧,“祖母,这事儿我听表哥的。”
老夫人显然猜到了她的打算,又搬出另一套说辞,“蓁蓁,在你们成婚前,我曾问过文仲,问他想娶什么样的妻子,他的回答是女中丈夫。而很明显,迟音钟便是那女中丈夫。他之所以不答应赐婚,并不是因为多爱重你,而是他作为一个?男子,有自己的担当。”
“我不妨告诉你,等?文仲回来,我就是搬出家法,搬出族中长老,亦或是我老婆子以命相?逼,也要他应下赐婚,可到了那个?时候,蓁蓁你拿什么和迟音钟比,你姨母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不,你恐怕还没有你姨母的好命,你姨母好歹还生了一个?出息的儿子。”
“我正是预见了你的结局,你注定是争不过她的,才想着劝你和离,也算是对你的仁慈。”
说罢,老夫人?使?了个?眼色,李妈妈便拿出一个?匣子来。
“这里是金陵一处宅子、几处田庄的地契,也算是给你的补偿。”
阮蓁没有接受,她仍旧是坚持要等?楚洵回来,倒不是想着做楚洵的平妻,而是大概还企盼着楚洵能为她抗争到底。
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这几日又操心过度,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便摆了摆手,“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不过,我劝你去看一眼你姨母,再做决定。”
不消老夫人?提醒,阮蓁也是要去清晖院的。这些日子,阮蓁每每去请安,都?说是在佛堂念经。不过这一回,姨母没有拒绝她的见面。
阮蓁一掀开帘子,便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以及还未绕过屏风,便听到了虚弱但清晰的咳嗽声。
可尽管如此,当阮蓁看到脸颊凹陷,双目无?神的姨母,还是下了一大跳,她带着哭腔道?:
“连翘,怎么姨母病成这样,你也不告诉我?”
“昨儿夜里发的病,大夫早上来看过,正要差人?去请少夫人?,夫人?就自己来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是急火攻心,得要自己想得开才行。”
“少夫人?你快开解开解夫人?吧。夫人?如今是连饭也吃不下了。”
阮蓁走过去,坐在春凳上,怜惜去摸沈氏的脸,“姨母,你一定要保重身子,不要想不开,是孙姨娘挑衅在先,是她不安分在先,你整治她是应该的。”
沈氏虚弱地道?:“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