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昌平看?阮蓁的眼神都变了,少夫人不?总是柔弱不?堪的?何?曾这般利落且杀伐果断了?

但如今却不?是多想的时候,昌平立马拿出了楚洵的私印。阮蓁扯下一块裙边,咬破手指写了血书,再?盖上楚洵的私印,交给莲清手中,还刻意嘱咐玲珑,“这事你若是再?给我办砸了,我若是还能活着回来,定然会把你发卖得远远的,眼不?见为静。”

玲珑有些委屈,“我什么时候办砸事情了?”

阮蓁一挥手,“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走吧,务必要把信送到我表舅舅手里。”

送走莲清他们,阮蓁随昌平踏上了渡江的船只。

钱塘江不?比秦淮河的温柔,有他自?己的倔脾气,这江风一吹过来,阮蓁这弱柳扶风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好几?次险些落入江中。

看?得昌平是直急眼,“少夫人,你就别跟着闹了,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这身子骨,去了又能干什么啊?”

哪想柔弱不?堪的少夫人,眼神却是从未见过的坚定,“夫妻本是一体,我怎能舍弃表哥而独活?”

昌平愣住了,有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他没想到少夫人竟毫不?犹豫,便选择与世?子爷共生死,这一刻昌平想到了情比金坚四个字,世?子爷这妻子算是娶对了。

但其实,阮蓁不?是没有犹豫过的。

走了,固然是能保住一命,他日楚洵若是生还,也?不?会怪她,但她却失去了一次,可以得到他心的机会。

人们总是喜欢锦上添花,殊不?知雪中送炭才珍贵,尤其这种置生死于不?顾的情谊。

更何?况,她相信楚洵。他能在围场之上从叛军手中力挽狂澜。便是上回谢卿山带着水师来劫她,他事先并不?知情,也?能够游刃有余。她相信这一次,他也?能够化险为夷。

阮蓁笔直地站在船头,抬眸看?向临安城门的方向,眼里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有的只是熠熠的火光。

再?堵一次,倘若这次都还拿不?下他。

那么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第31章 攻心 得逞

阮蓁进入临安城后, 黑甲军的铁蹄已抵达对岸的板桥镇,百姓乍然惊觉时,叛军已黑压压的铺了三里地, 来势汹汹, 宛若地狱而来的修罗, 直奔临安城来索命。

不只是侯潮门外, 临安其余城门外也有叛军的影子,兵临城下就在顷刻之间。

百姓慌忙逃窜,然而知府郑明伯却命人关?闭所有城门,一时间城中是哭天抢地, 怨声载道, 民众齐聚在侯潮门城墙下, 逼迫郑府台开门放行。

然临安城乃一方重?镇, 若是失守,叛军必将借道嘉禾、姑苏, 剑指金陵,事关?国体, 郑府台又?岂敢开门,只能一力压下民众的抗议,吩咐前来通报的钱师爷,“你告诉他?们, 让他?们勿要堵在街上, 各自?回到家中,日子照常过?, 不出三日,必有援军驰援,让他?们莫要惊慌。”

钱师爷站在城墙上, 将郑府台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了,百姓非但没有被安抚到,反倒是群情更加地高涨。

“这么?说来,我们只能等援军来救,那岂不就是等死??”

“大家一起撞门,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冲出去挣条活路。”

有七八个壮汉合力抬起巨木,朝着城门撞去,张开双臂拦着的门吏被当场撞得吐血而亡。其余门吏抽出配剑,挥向打头的那个壮汉,那壮汉登时就断了臂膀,其余人扶着他?,却并未退下,目眦欲裂地看着那门吏,其后的民众也恶狠狠地仇视着官兵。

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钱师爷摸着额头的细汗,重?新回到郑大人跟前,“大人,现下该如何办啊?那些人根本不听招呼,他?们虽然没有精良的武器,可却比咱们官府的人多多了,真闹起来,咱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像临安城这样的州府,府兵不过?□□千,而如今在城内的也不过?三千,其余皆在驻扎在县城及城镇,但是城内的民众却有四五万,若真是闹将起来,府兵决计不是对手。

郑府台头痛抚额,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却瞧见?楚洵走过?去,他?今日未着官服,江风吹得他?白袍猎猎作?响,分明是一张玉面书生?的脸,可他?云淡风轻地往那儿一站,便让人觉感到信服,相信他?能带来转机。

他?一开口,虽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叫喧嚣的众人霎时安静下来。

“诸位以为出了这城门就安全了?”

许多人同时问:“这位大人言下何意?”

楚洵道:“临安城并非边塞,叛军出现在此,只能说明周边城池恐已遭不测,诸位若要强行出城,等待诸位的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留在城中,尚且有一线生?机。”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议论这话的真实?性。民众也不都是愚钝的,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位大人说的是真的,临安府虽山地多,却容不下这么?多叛军的藏匿,那只能说明叛军来自?别处,那他?能长驱直入,则说明途径之地已经失陷。

这下子,那些方才还抢破头要出城的人不说话了。

郑府台见?民众被安抚下来,面上也是稍微松快了些,他?大腹便便地走到楚洵身?边,摸着胡须道:“大家放心,这位大人是英国公府的楚世子,大理寺的楚少卿,楚家世代武将,如今城中有楚少卿坐镇,尔等实?在不必过?于担忧,且好生?回去歇着吧,省些力气,等着对付叛军使。”

楚家的名号一出,民众纷纷松了一口气。

毕竟,楚家军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楚家世代从武,著有兵书若干,是大梁首屈一指的武将世家,便是楚洵如今从文,楚家也有大公子楚烨在军中任校尉的要职,他?日接班指日可待。

等安抚了闹事的百姓,郑明伯这才问楚洵,“依楚少卿之见?,这场仗该如何打?”

楚洵望着巨浪滚滚的钱塘江,半晌,才蹙眉开口:“叛军两万,我军三千,这一仗不好打。”

郑明伯其实?也知道不容乐观,毕竟虽说百姓还有四五万,但除却老弱妇孺,能够上战场的,也不过?一万左右,这还是在愿意听令的情形下,且民兵战力有限,比不得对方的精兵,但还是忍不住相信楚洵,希望他?能够扭转乾坤。

如今听他?这意思,也没多少信心在,顿时像霜打的瘸子,焉了吧唧的。

偏这时,钱师爷又?上前来要禀事,他没好气地道:“又怎么了?”

钱师爷对于这个上峰也是有些惧怕的,登时就有些手抖:“是、是有人找楚少卿,说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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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一座小桥流水的别院内。

临湖而建的凉亭中,一个女子坐在石凳上,她?低头听着训斥,不时地抽一抽肩膀,小声地呜咽着,瞧着可怜极了。

然而,石桌对面的男子,一身?白袍,面若冠玉,端的是郎艳独绝、风姿卓然,但却是个冷心冷肺的,女子已然是哭红了眼,他?却半点也不怜惜,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地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