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间因他而崩塌,他爱的人都为他歇斯底里,若是他还活着,怎会?舍得她落泪,又怎会?舍得孩子如此伤心?
他死了,再也不会?似恶鬼一般,死缠着她不放。
她应该感到松快的,却为何天昏地暗的窒息感袭来?阮蓁再也支撑不住,按着如刀割一般疼痛的心脏,直直地往下?倒去,整个人倒栽在湖里,宽大的裙摆迅速消失在湖面。
她的下?坠,顷刻间形成一个漩涡。
莲清就在不远处,吓得花容失色,在一刻失神?后?,奋力地往那漩涡处跑去,尽管她也不会?凫水。
可就在她堪堪靠近之时,那漩涡楚却突然涌动出水花,阮蓁复又出现在她眼前,一同闯入她视线的,还有“死而复生”的表公子。
公主没有猜错,表公子果然是装的,而他憋气至今的秘诀,大概在此刻浮在湖面的那根麦秆。
虽然表公子此举其心可诛,但?此刻莲清只觉得万幸,公主没事,表公子也活着,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显然阮蓁却并不这般认为,他怎能?如此欺骗她?
可她分明已经?扇出巴掌,男子那意气风发的笑也甚是刺眼,该是要毫不犹豫招呼过去的,可当她瞥见他的眼,因为憋气太久而充血的眼,以?及他那一月不见,明显越发凌厉的侧脸时。
冷硬的掌风最终柔和地贴在男子的右颊,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黯然,近乎是哀求道:“表哥,以?后?不许再这般吓唬我,我会?伤心的。”
楚洵稍稍顿步,低头的一刹那,看见女子的泪颜,眉眼也是一哀,他捏过女子的小手,在薄唇上亲了又亲,嗓子似蜂蜜滚过沙漠,哑得不能?再哑,“对不起,蓁蓁,我也不想的。”
“可是,若我不这般做,我将?永远失去你和钰儿,这是我无?法承受的。”
“但?我可以?发誓,今后?我再也不骗你,否则,如有违此誓,叫我……”
女子的指尖,竖在了男子的唇珠上,她轻摇了摇头,“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们都要好好的。”
“我们一家三口,从?今往后?都要好好的。”
一直以?来,阮蓁始终认为,自己对楚洵纯粹只有利用,便是后?面有些喜欢,也不过是皮相诱人罢了,但?时至今日,她这才明白,不只是楚洵不能?没有她,她也不能?没有楚洵,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这个世?间谁也替代不了的存在。
白日闹了一通,夜里又闹了一通,阮蓁是疲惫不堪。
翌日一早,阮蓁睁眼时,已然是日上三竿,日光已经明晃晃地打在月鲛纱的帘子上。
“糟了,有些晚了,赏花宴只怕会迟到。”阮蓁急忙忙起身?,又将?楚洵拉起来,“你也快些起来,等会?儿丫头们进来伺候梳洗,若是冲撞了你,又该发病了。”
楚洵不舍失而复得的软玉,更不想女子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赏花大会?,当即就将?女子拉入怀里,咬着她的耳垂,蛊惑道:“怎么?是昨儿我没伺候好?你还想着要去选婿?”
说罢,根根分明的手指,又开始不安分地游移。
昨儿夜里,阮蓁就同他解释过今日的赏花宴,名为赏花,实?为相看,当时他就发狠地折腾了一通,直叫她哭着告饶,没想到今儿一早,这醋味还未消散。
阮蓁将?他的手从?心口扯出,有些没脾气地道,“有你这么个醋缸在,我哪敢选婿?可今日这宴是一早定好的,大家都知道我会?出席,这若是贸然不去,母后?会?担心的。”
提起林鸳,楚洵也是一肚子怨言,“同样是姨母,我母亲待你可不薄。可你看看岳母,可有半点为我着想?时至今日都不肯见我一面。照我说,你这无?情无?义的性子,便是随的你母亲。”
阮蓁赶时辰,并不和楚洵多话,直接拉着楚洵下?榻,又递给他一身?雪色襦袍。
待楚洵穿戴完毕,阮蓁这才吩咐丫鬟们进来,梳头的梳头,穿衣的穿衣,画妆的画妆,捣鼓近半个时辰,这才算是完事儿。
今日场面盛大,因而装扮格外浓重?了些,大红的衣裙,高高的元宝髻,发间几只钗也是红宝石精雕细琢的牡丹花,也算是贴了今日的赏花主题。裙摆长到需要单独一个丫鬟从?后?面拎着,红裙领子开得很深,腰封也甚宽,益发显得他修长纤细、细腰不堪一握,如此纤弱的身?段,该是要撑不起这般浓烈的装扮,可或许是女子侵淫权势经?年,昔日的小女子,此刻拥有一双极为摄人的眼,生生压住了这一席的繁华。
楚洵打了一套拳,回来看到这样的阮蓁,不由得愣了神?。
半晌,他故态复萌,拉着阮蓁不肯撒手,在她耳畔脖间不住地厮磨,“你穿成这样出门,还说不是为选婿?你是不是又想骗我,是不是转头又要抛弃我?”
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耳垂,阮蓁被他歪缠得有些意动,可入宫的时辰已到,且这服饰若是弄乱,待会?出现在赏花宴,可是要惹笑话的。
不得不推开她,像哄陆钰一样哄他,“行了,知道你小心眼,我哪敢勾三搭四,你且放宽心,看好钰儿,在家等我,我回来陪你们用晚膳。”
楚洵这才松手,目送女子离开,直到女子红云似的衣裙彻底消失眼前,这才收回视线。
原以?为,不过是一日的分别,没什么大不了。
却不想,她这一入宫,竟差点成了死别。
第97章 大结局 “微臣谨遵圣意。”……
牡丹花宴设在御湖旁, 山石嶙峋,古梅掩映,湖畔设有案几若干, 几人围席皆坐于?矮榻之上, 伴随着宫廷乐师轻快琴音的, 是命妇们饮酒、斗茶、谈笑?风生的惬意与畅快。
不远处的洗墨亭, 同样置有诸多?案几,身着襦袍的青年俊彦们,或托腮凝眸构思着即将落笔的画作,或者提笔如神将牡丹的华贵与艳丽寄情于?诗文当中, 有那并未下?笔的, 几人聚在一处, 也不知在说?什么, 各个皆是眉飞色舞。
林鸳招来红姑,指着那几人道:“你着人去?打听打听, 那几位公子是哪家?的,又是在讨论什么?”
等红姑走了, 林鸳拍了拍阮蓁的肩,“蓁蓁你放心,娘这回一定好?生替你把关,绝不让你再嫁错人家?。”
阮蓁低着头吃茶, 却并不敢接话?, 不然说?什么,说?她已决定同楚洵回北魏?
她敢保证, 只要这话?一出口,她娘一定会拍案而起。
罢了,为了她一国之母的端庄形象, 阮蓁决定改日再同她交代实情。
一刻钟后,红姑前来复命,“方才那几位公子,分别是户部左侍郎家?的三子、鸿胪寺卿的独子、还有工部主事家?的幺儿。”
而说?到他们在谈论什么,红姑则有些吞吞吐吐。
林鸳不悦皱眉,“说?啊,怎么还说?不得了?”
红姑这才尴尬开口:“那几位公子,是在议论金陵的花魁柳玉儿,说?她身段如何,帐里?又如何销魂……”
林鸳微摇了摇头,用?毫笔在今次的儿郎名单中,划去?方才那几位公子,当他视线落在列在第一的名讳时,偏了偏头,又吩咐红姑:“你再去?看看那位名满金陵的上官玉书,可当真如传闻一般,温文尔雅,玉树临风?”
红姑正要离开,阮蓁叫住了她,“红姑且慢。”
又很是疑惑地看向林鸳,“母后,这上官玉书是不是太年少了?比女儿小了整整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