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用的是什么?可合胃口?若是不喜欢,等?晌午到了越州城中,为?夫带你去酒楼用膳。”
“这越州城醉鸡堪称一绝,你一定得?尝尝。”
卧房的门至厨房还有一段距离,若是从前?,他走过去,玲珑那丫头早就自觉地?离开了,而今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中的失措甚是明显。
再?看?坐在桌前?用膳的女子,此刻那消瘦的背脊显然也是一僵,而她捏着调羹的手似乎是隐隐在发颤
楚洵当?即就冷了面色,却还抱有一丝期待在,他轻声唤:“蓁蓁,怎地?不说话?”
下一刻,那女子转过身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国公爷,你就放了我们小姐吧。”
待看?清女子的面目,楚洵登时身形一晃。
“放了她?”
“那她可曾放过我?”
若非她强求,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是她用尽手段让他上?心,用尽谎话骗他的心,不然他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为?她牵肠挂肚,因她思之若狂,甚至一次又一次为?她放弃原则和底线,可结果依旧换不来她的一顾。
他已经不奢望她的爱了,只要她肯陪着他就成。
可即便?他已经如此卑微,她依然视他为?牵绊、视他为?束缚,视他为?洪水猛兽,非要逃离不可。
可说到底,他又做错了什么?
万般委屈齐齐涌入心头,楚洵却笑得?出来,只那笑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在,只笑着笑着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他身形也随之一个踉跄。
昌平眼疾手快地?跑过来,将他扶着坐在了庭院中的凳子上?,“主?子爷,您这是又怎么了?”
楚洵笑得?讽刺,“她又跑了。”
昌平当?即就反应过来,忙地?去看?厨房,果然就看?着莲清穿着夫人的衣裳,登时便?什么都明白了,猛地?一拍大腿,“夫人实在太不识好?歹。”
半晌,又斟酌着道:“主?子爷,你如今也该死心了,夫人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你又何必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小人瞧着陆小姐倒是大方贤惠,不如……”
楚洵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是该放手了。”
就当?昌平以?为?他家主?子终于想明白的时候,楚洵又磨了磨牙,切齿地?道:“可她欺我太甚,我又岂能放过她,总是要叫她领教一番我的厉害才是。”
“她还没走远,快去给我追,这回我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看?她往后还要如何跑?”
却说另一边,阮蓁爬上?半山腰,站在一处悬崖陡壁前?,将手拢在眉眼上?,眺望着芙蓉村的情形。
打起来了,但却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村子里的壮汉也加入了进来,前?两日还同他们同仇敌忾去剿匪的村民,此刻却将锄头、镰刀对准了红姑他们。
只略微一想,阮蓁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怪道昨儿夜里,那人如此胜券在握,却是打的这个主?意,利用村民来对付他们这些?“反贼”,不止是芙蓉村的村民,只怕隔壁村的村民,如今也在来的路上?。
当?真是卑鄙无?耻。
不过,愿赌服输,阮蓁向来不是自怨自艾的人。
此地?离明州不远,算是和明州交界的地?儿,如今也只有她逃回明州搬救兵,才能将红姑她们全须全尾地?救回来。
这么一想,阮蓁当?即脚尖一转,得?趁着他们抽不开身,赶紧离开才是。
却不想她才走出两步,便?有一骑白马匆匆而至,却是楚洵追来了,他挽着长弓高坐马背,垮着一张雪山崩塌的冷脸,望向她的眸光不像是在看?活物。
他将拉满的弓对准阮蓁,轻启薄凉的唇瓣,“蓁表妹,我记得?我说过,这样?的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你最好?能有足够的理由,否则便?休怪我狠心。”
“背叛我的人,下场从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
这样?的楚洵的确可怕,但是比起在甜水巷的楚洵,却又是小巫见大巫,是以?阮蓁并没有放在心上?,“理由?我说得?难道还不清楚?我是一定要找我娘的,而你又不肯跟我走,那我能怎么办?只能是放弃你了?”
楚洵抬起下巴,倨傲地?笑了笑,“从前?是为?个野男人,现在是为?你娘,可见在你心中,我从来皆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我真是眼瞎,挑来挑去,挑了你这么个薄情的女人。”
话赶话到了这里,阮蓁也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你说我薄情我认了,但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我让你跟我走,是你自己不舍得?在金陵的一切,你舍不得?楚家族长的位置,舍不得?英国公府的爵位,说到底,你对我的爱,也不过如此,大家彼此彼此,你又何必用一副受害者的面目来质问我?”
楚洵也不否认,更不解释,没有那个必要,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就算你说的都对,但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能逃脱我的掌心?”
说罢,他下了马,几步去到悬崖边,不容置疑拽着阮蓁的手,“跟我走。”
阮蓁重重地?甩开他,拼尽全力的一巴掌扇他脸上?,“楚文?仲,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了我?”
楚洵松开她的手,他先是摸了摸火辣辣的脸,而后勾起一边唇角,邪性地?笑了笑。
“放了你,不可能,除非我死。”
说罢,他自腰间的箭囊抽出一根箭矢,塞给阮蓁手中,然后抬起头,引导她将锋利的箭头对准他的喉管,甚是癫狂地?道:“杀了我,或者从了我。”
“只有这两条路,你自己选。”
楚洵赌她不敢,赌她对他还有感情,堵她是个心善的女子。
直到腹部传来刺痛,直到女子扔掉带血的箭矢,捂着唇哭着跑开,骑上?他的马消失在眼前?,他才明白,他高估了女子对他的感情,低估了女子归家的决心。
她竟然对他动手了。
垂眸一看?,汩汩流血的腹部,这一击可不轻啊。
她当?真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