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春儿却将衣服一拧,拧出一捧褪了色的青水,木呆呆吸了吸鼻子:“然后就睡着了。”
啊呀,没个让人扫兴各人脸色瞬间一垮,那副模样倒似自家相公半途废了二弟一般颓然失落。
“扑哧~~”柳树后沈七忍不住一声浅笑,答得不错,平日见这妞儿万般蠢蛋,关键时刻倒没丢自己脸面。
虽被众人问及**,只他却不是个害羞角色,当下嘴角弯弯轻摇鹅毛小扇走了过来。修长身影飒爽翩翩,朝一众女人悠悠作揖道:“嫂嫂们好啊,我家娘子呆笨,让人笑话。”
那清隽五官上狐眸弯弯,甚是桀骜不羁,看得众婆子脸蛋一红。想到方才打问春儿那番话,也不知到底被他听去多少,只觉丢人得不行,赶紧个个捧着盆子散回家去。
沈七也不恼不留,提着一盒上等绿豆软糕,悠然行到青石板边,往傻妞身边一蹲,挑眉笑道:“嘿嘿~~娘子既然都睡着了,又怎么知道相公我吃了很久?”
一阵微风吹来,浓浓扑鼻脂粉味。沈七必然又与小荷姨娘**了,春儿小嘴抿抿不理之,将他一件新制的青裳用力拧成粗绳。只她的手臂瘦弱无甚力气,拧得十分吃力,半晌才挤出几滴儿水。
眼看才拧的衣服一半又要往水里落去,沈七便挽起袖子接过,轻轻一拧,扔进了竹筐,作一副委屈状道:“娘子怎的好端端不理人家?”
坏沈七,让你弄这么臭的一身味道。春儿斜眼一眯,又拿起旁的衣服洗开来,反正就是不说话。
沈七无聊,侧目细细看着她,见她虽小嘴气呼呼撅得老高,眼睛却暗暗往他肩上胸前后背不断扫量,知她定是在他身上搜“罪证”,又觉十分好笑,今日才知傻子也会吃醋呢。
因想到方才杜小荷一番凄苦言辞“来日定落个三小姐一般的下场,不,定比三小姐还要不堪。”忽然十分好奇到底有多不堪,故意将糕点往春儿嘴边温柔一递,寻了话道:“恩哼,娘子你从小长在那老宅子里么?”
春儿只做未闻,专注揉搓着床单,头也不抬。近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床单脏得十分之快,点点滴滴的,十分难洗。怎奈那新鲜的糕点又恶劣地离嘴边近了近,还泛着绿豆的淡淡清香。
“坏沈七……”春儿咽了咽口水,扭头不去看,不想那绿豆竟将将塞进了嘴里:“……唔……我五岁就搬去乡下了。”
“嘿,吃货,有得吃还装?……必然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头吧?倒是挺可怜的。”沈七低头看了看床单,又似无意般转头去看不远处一只悠悠行来的红漆小船。
“一点也不可怜。桃花镇山美水美,连京城的人都往那里看桃花呢!而且阿公对我可好了,带我荡秋千,还烤小兔子给我吃。”春儿吃了糕点软了心肠,小嘴巴巴说着,却见沈七又不理自己了,便也住了动作跟着眯眼看去。
那红漆小船不大,却装修华丽,船前正立着一名绿衣短发美人,二十三左右年纪,金钗玉簪,红唇黛眉,水目含春,一件敞胸薄纱裙子衬得她丰满妖娆如同一只女蛇。
果然沈七色心不改,才当了几天君子又心痒痒了,春儿撅着小嘴正要训斥他好色,下一秒却又见那舱内帘布一掀,出来一名清秀白衣美少年,不过十六七年岁,脸上还带着干净稚气,十分温柔地揽住美人腰身低头进了船舱。
那少年春儿认识,是四弟俊熙。俊熙怎么会跟那么大年纪的女人在一起?春儿皱着眉头道:“沈七,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脂粉臭臭的女人?”
“嘁,酸丫头,你便是没涂脂粉,我不还照样吃你?”沈七闻言,狐狸眸子弯弯笑,边笑边又故意恶劣挑了挑她胸前小扣,坏坏道:“既然你说的那劳什子桃花镇那么美,改日带相公去去何如?”
“好。”春儿斜过一眼,湿嗒嗒的手赶紧往胸前一捂。她那个还没好呢,沈七再把她小鹿吃得又软又涨,月事又要多起来了。
“小气。”沈七叱着,口气倒是温柔下来:“你那弟弟小心被贼人给蒙了,改日我同他试探试探。对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娘?可是死了?”
“坏人,我娘才没死!我娘长命百岁!”春儿嘟着小嘴豁然站起,她虽是个傻子,可是也最讨厌别人说她娘坏话。
抬了竹筐低头往回走,想了想,忍不住又眨着汪汪水眸去看沈七,那语气十分的羡慕:“……我娘生下我就不要我了,她说一看见我就不舒服。沈七你懒又不会做事,还这么坏,爹娘一定特别宠你对不对?”
不想沈七却眸子一黯,无赖般耸耸肩,勾唇戏谑道:“呵,娘子你虽娘亲不爱爹爹不喜,好赖却是能见着活人的……人都道我命硬,也就是你个傻妞才死皮赖脸要嫁我。走吧,改日陪你去那破乡下。”说着,便掠过春儿手中竹篮,自在前头悠然走开去。
那一道修长青裳随风翩翩乱舞,只觉人儿都能飘起来一般。
春儿木呆呆看着,片刻后也随在后头迈开了步。只心里却觉得很扫兴,她其实是想要个婆婆的,毕竟婆婆也是半个娘,可是每次想听沈七说说他家里的事,他却一字也不肯多说……一定是怕自己半年后随在屁股后面去找他,哼。
小巷子里,春儿抬高了嗓子道:“沈七,你前几天偷偷摸摸钻床底,是不是想偷我银子逃跑?”
“噗”沈七宽宽的肩膀豁然顿了顿,好个蠢丫头!悠悠回过头来,斑驳树影下,春儿只见得他一副诚恳模样,眉眼弯弯笑得甚是温柔:“嘿嘿~~~娘子说笑。都是夫妻了,你的便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我又何用去偷?放哪儿不都是放么~~”
又上前来揽住春儿肩膀亲昵蹭着粉嫩小脸道:“乖啦~~我家有只百十岁的老妖怪,最爱下毒害人性命,若非如此,你相公我又何必躲到这破烂县城偷生?不同娘子说家里之事,是怕娘子知道后吓着了,要同我和离呢……听话,相公这就带你买综子去~~”说着,揽了春儿小腰就要往巷外走。
春儿被说得糊里糊涂,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又想到有粽子吃,那步子便颠颠随了他去。
几步外却忽然传来一声恭敬抵唤,似是公鸭打颤般渗人,春儿眯眼看过去,竟是县太爷的麻杆师爷乌瘦瘦,身后摆着一个敞篷四抬小轿子。
见二人看他,乌瘦瘦忙低低哈了哈腰:“嘿,七爷好~~我们老爷有请呢,说是~~呃,说是二小姐她……”
作者有话要说:(*^__^*) 嘻嘻……摸脑袋,更晚了哈~~
第27章 又遇文清(改别字)
乌瘦瘦一根破旧烟斗在膝盖处磕了两磕,低低哈腰道:“嘿,七爷好~~我们老爷有请呢,说是~~呃,说是二小姐她……”
沈七眉头一挑,将竹筐塞进春儿手里向自家院子一把推去:“二小姐?……可是那淫/荡的肥婆子?”
“是,是是……”乌瘦瘦忙点头,想了想,似是答得不妥,又赶紧改口道:“是我们温柔贤淑端庄大方的二小姐。 ”
“嘁~~,那又与我有何干系?爷回去了。”沈七不屑笑,撂着下摆就要绕路走。
那厢乌瘦瘦见状,乌龟脖子一神,慌忙上前拦住道:“别、别啊七爷!我们老爷说了,此事还非就您办不成呢~~~咱这屁大点县城什么人老爷看不透?就指着你人品好算得神!七爷您就行行好吧~~”
说着,忙从怀里掏出两张崭新银票往沈七怀里一塞,又附耳上前叨叨开来。满口唾沫乱飞,两道稀疏的眉毛上挑挑下弯弯,那副焦急模样只恨不得立刻将沈七往轿子上一扔,拍屁股就走人。
春儿晾完衣服,出来便见那老乌瘦瘦不停用细胳膊在肚子上比着大圈圈,小屁股撅得高高像只老公鸭,一摇一摆的十分龌龊;再一看沈七,啊呀,更龌龊了,人家老瘦子说得嘴都快绿了,他却煽着小扇嘴角不停弯上去又抿下来,明明在嘲笑人家还要假装凝眉叹气抹眼泪,真是坏透了。
哼哼,一定是几天没干坏事又心痒痒了。春儿撅着小嘴走过去,双手叉腰道:“沈七,你不许再骗人钱财,快点回来给我做饭吃!”
“噗”沈七得了银子,正扇子一摇一摇往轿上跨,猛然听此一言,脸颊尴尬抽了抽,该死的,这样当众丢爷脸面。
“臭丫头,闭上你的臭……”正要转头龇牙叱她,又见那乌瘦瘦乌龟眼一眨一眨分明又添了十二万分的敬仰,一瞬间又改了口,万般温柔道:“嘿~~娘子勿要胡闹,仔细让人家笑话……师爷见怪,我家这货平日被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坏了,一点不懂规矩。”
“哪里哪里~~时常听街邻四坊称七爷尊老爱幼极为顾家,在下只道众人夸夸其谈,今日一见确是让人佩服不已。”乌瘦瘦拱手施礼,态度又比方才肃然了不下十分。
他乌家是八公县的老户,自祖上传下老训,“看男人品质好坏,最根本必看他疼不疼自家老婆”,方才看沈七从江边拎着新洗的衣服回来,本就十分赞赏;这厢又听春儿那无心一言,只道他竟是个在家洗衣做饭的妻管严,便越发对他人品放下心来。二小姐万般荒/淫,做下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果然也只能交给沈七这般正直人士。
当下命人速速抬起轿子,两条蚊子细腿一颠一颠便向县衙方向急急走去。
春儿不想沈七好容易建起的好名声又遭玷污,忙跟在后头小跑了开来。然终究还是赶不上几个大男人,那轿子走得十分急,两下就没了影,只得跺着脚在路边停了下来。
才要打哈欠,却听身后有低低女音柔唤道:“春儿姑娘……”
“唔?”春儿转过头,看到一名绿衣粉裙的俊俏大姐,丹凤眼、薄嘴唇、瘦瓜子脸,原来是小母鸡家的贴身丫头刘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