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1)

年时一听见这话松了些力度,抻直身子,他的眼睛浑浊、疲惫,早已没了意气风发时的清明。

原来一切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对,也就温漾笨,什么都没察觉出。

他怕自己这些过激的反应吓跑温漾,双手还是箍住了对方的肩膀,眼里全是平常没有的爱恋,此刻能从他的瞳孔,清晰看见那些隐匿的暗恋,比任何东西都深邃。

他身子微微下俯,双眼紧盯着温漾的唇,他想吻她,他就这一个自私的意愿。

温漾眼皮敛了两下,人的脸已经到了近处,她只要迎合一下,两人的心愿都能在这一刻彻底敞开。

她怎么不懂年时一要干什么?

年时一此刻的小心翼翼是前所未有的,他微张的嘴甚至都在颤抖,一步步隐忍,克制…的靠近。

温漾闭上了眼睛。

……

外面,云茜被年时一气的出去顺了口气才算是冷静下来,她往回赶。

她时间不多,她能管年时一的有限,她是希望他不要成为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心胸,他是未来年氏集团的继承人,他该坚强,他该接触的根本就不是画画,跳舞什么类的繁琐却又没用的东西,他要是平常就往经商方面好学,那以他的功夫,定能把家族发扬到世界各地。

他要是早有觉悟,云茜才不会对他那样苛刻,无情,那也是她怀胎十月,用足期待,用心呵护,一步步看着长大的亲生骨肉啊!

他们身处的地界,平行线上是不允许唯唯诺诺,是必须成龙的。

可他偏偏逆着他们铺好的路走,现在重新捡起画笔,就是公然跟她对着干。

她来到门口,记得自己刚刚没有锁门,她气闷地重新打开门,她从小走路就是跟着礼仪专用老师学的,有节奏,脚步很轻缓,来到门口时,里面的人都没听见任何脚步声。

门被推开,大量光亮撒入,两人还矗立原地,紧紧相拥着。

年时一到最后一刻还是不忍心伤害她,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必定要做决断了,藕断丝连,只会加重对温漾的看似好却又坏到骨子里的创伤。

他要是狠心点,温漾或许会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好,他就不是个好人…会就此忘了他,会在他走后,步入正轨,重新拥有那些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不该自私的,一个人坠入深渊,连带着自己喜欢的人,也坠入,不行,他做不到。

所以那个吻最后转为了更深的拥抱。

他的脸是面向的门,温漾没发现异样,他在看见云茜盛气凌然的面孔和那即将要爆发尖酸刻薄后,立即将温漾拉到了身后护着。

云茜此刻雷霆爆发,一点没了富态感:“干什么?我才走这么一会儿,年时一你为什么不听妈妈劝告?她是谁?你是因为她才留在那个破学校,不愿意出国的嘛?”

第92章 幻觉

云茜看着温漾那小家子气的穿搭,满心不悦,怨声载道:“姜悦哪里不好?你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她家我们都很熟悉,家族企业蒸蒸日上,你什么时候眼光变得这么低,去喜欢这些出身贫民窟的孩子了?她跟你差了多少,你心里清楚吗?她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云茜就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不断释放着尖锐的毒液。

年时一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胸口剧烈起伏,但他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温漾躲在年时一身后,也被吓到了,身子不自觉地发抖,如果不是年时一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她估计早就被吓哭了。

年时一回头看了温漾一眼,这是他们家的私事,不该牵扯温漾,于是把她推出了门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你先走。”

温漾看着年时一认真的眼神,还是不添乱了,年时一看到她背过身开始动步,便关上了大门。

温漾是假意离开的,她还是不放心,就躲在大门外的石柱后面。

她看不到屋内的场景,只能听到声音,双手紧张地交叉着,指甲都陷入肉里,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云茜看着温漾逃离的样子,更加鄙夷和讥讽:“连正面对峙都不敢,只知道逃跑,年时一,你看看你的选择!有什么用!”

“妈!”年时一牙关紧咬,太阳穴和眉骨随着体内的怒火“咚咚”直跳。

“我觉得一个人不能用有钱没钱来划分等级,温漾她很好,是我这样的废物一厢情愿,差点玷污了她。你知道你的一句话会无形中伤害多少人吗?为什么看不见我的努力?为什么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强加到别人身上?到底是我们太狭隘,还是你已经狭隘到不可救药了?”

他试图用理性唤回一丝良知,他真的受够了这样的环境。

如果不是温漾,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鼓起勇气反抗,他才敢说出来。

他红着眼,样子很狰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从未如此破碎又坚韧地想要抵抗这现有的一切。

语气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知恩图报,他是云茜他们生的、养的,所以他不该这样,但他真的忍不住了,他的心里已经出了问题,他们知道吗?

如果不是温漾出现,他会在这样压抑、无法逃脱的困境中,把自己逼死!

是温漾让他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患得患失,什么是心酸,什么是生日时有人真诚祝福,什么是被人重视。她就像一轮皎洁的明月,照亮了他内心的一片黑暗,赶走了那些戾气,不然他整个人只能被黑暗束缚,陷入沼泽,越挣扎越深,直到以生命结束。

云茜双手环胸,默默看着他发疯。

在年时一开口时,她的心也动摇过,因为年时一自从小时候她阻断他跳舞后,就再也没喊过一声“妈”,也不会跟她倾诉这么大段衷肠。

“你觉得累是吗?觉得我们管得太严了是吗?你看看哪个企业家的孩子不是在严厉的家规下长大的,我觉得我对你还算放松了!”

但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真正让云茜听进去,她已经固执地记住了成功的定义,年时一不按照她的路线走,就是丢脸,就是忤逆,哪怕年时一如此优秀,她也看不见,也不会反思,人是没有固定模式的,人是鲜活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年时一忽然失去了与她探讨争执的欲望,他回到房间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走到门口时,云茜严厉地吼道:“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断了你的生活费,你也不用回来了,别再说是云茜的儿子!”

年时一却头也不回地打开门,云茜又开始诉苦:“年时一,你不要太过分,难道不是你自己说今年最后一学期过了,你就出国?你太让妈妈伤心了,你总是说我们剥夺了你的选择权,可是我问你,你在这个学校待是你要求的吧?我们还不是顺了你的意,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你太让妈妈失望了!你知道你早就被国外学校录取了吗?你知道一年会淘汰多少人吗?你以为机会都会为你让路吗?”

云茜都要急哭了,年时一却回头,对着她没有任何情感地平静开口:“所以,我顺了你的愿不行吗?我出国,但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儿子,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跟年家没有任何关系,卡你们随意停,最好别再对我好,不要再以爱的名义束缚我……”

他推着行李箱出门,刚走一步又道,这次是下定了狠的决心:“你们快把我压得喘不过气了,算我……求求你们。”

年时一出了栅栏门时,还抬起无神的眸子四处望了望,可惜他希望出现在视野里的人并没有出现。

温漾在一旁捂住嘴,泪水狂涌,她在年时一有开门的迹象时,就退到了外边,她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这将是她与年时一的最后一面,她看着年时一停顿下来的脚步,却也不敢露出身位,出去跟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