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锦受邀参加北洋大学的毕业典礼,去年她在外地出差没赶上,今年倒是抽出两个小时的观礼时间,连同校长发言算进去,她顶多参加捐赠答谢仪式拍个照就得走了。
台下师生众多,一眼看过去,大部分同学都穿着毕业的学士服,头戴学士帽,她站在台上,和校方领导拍完照之后,就下了台跟在滕平身后走了。
项目公司即将进行A轮融资,一会还有两个会,还有一个视频会议,时间太赶,她连晚上的应酬都推了。
即将上车之前,她听见身后有人跑过来,滕平也注意到来人,刚拉开车门又将车门撞上了。
杭锦回头,郁郁葱葱的竹林被夏日的风吹得叶子簌簌作响,细碎的太阳透过缝隙在地上落下斑驳光点,阳光璀璨耀眼,陈霖就站在阳光底下,穿着宽大的学士服,手里拿着学士帽,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他身形很高,狼尾的发型剪短了些,后颈的卷发只露出些许被汗黏在皮肤上,他走近了些,那张脸比去年看着成熟了不少,大概是瘦了,轮廓显出深刻的棱角,气质依旧充满野性,唯独那双乌黑湛亮的双眸,看向她的时候总是显得深情又专注。
他喉结滚了滚,气息粗喘着问:“能不能跟你合张影?”
去年十二月二十六号杭锦生日那天,他去杭锦公寓楼下堆了两个雪人,但那天晚上杭锦没回来,他等了一夜都没等到她,还把自己等生病了,学业不能落下,现在的每一门考试成绩对他来说都至关重要,他生着病又没日没夜的看书,成功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黄汉青还陪他在医院住了两天。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次成绩考得很不错,运筹学一百分,数据结构一百分,拓扑学一百分,微分几何一百分,复变函数一百分,偏微分方程一百分,除此以外的几门课程均在99分,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中他更是一举拿下多个金牌,还在第49届国际奥数竞赛中拿到满分金牌。
他把成绩单和金牌都拍照发给了杭锦,却没收到她的回复。
她说‘就今晚’,就真的只有那一晚。
从去年八月底到现在六月底,整整过去十个月,他真的再没见过她。
一次都没有。
崇山那边还在开发建设中,学校这边陈霖兼顾着大四和博一的课程,他每天都很忙,除了睡觉吃饭,剩下的时间全都是用来上课看书,他是北洋大学第一个还在博一就把高阶资格考考完的学生,也是第一个因为没日没夜的看书,因为睡着了被管理员不小心锁进图书馆的学生。
黄汉青说不明白他已经考这么好了,还这么拼干什么。
陈霖当时因为看书看得眼睛疼,他拿热毛巾敷眼睛,整个脑袋后仰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想起杭锦,声音就无端发苦,他说:“我想让一个人为我感到骄傲,想让她觉得,我比其他人要好。”
“让她除了我,不会要别人。”
阳光热烈,杭锦被暖风吹得发丝微乱,她偏头示意滕平,随后走到陈霖身侧站好。
她今天穿着高跟鞋,一身白色,跟陈霖站一块刚好一黑一白。
滕平赶紧拿出手机,为两人拍照。
镜头里,皮肤黝黑的男生目光盯着身侧的女人,灼灼瞳仁里尽是藏不住的喜欢与爱恋,他比杭锦高出近二十公分,挺拔健硕的身形让他显得十分高大,他挨着她很近,乌黑卷发搭配野性五官,眉眼是帅气的,笑容却很干净,颊边显出一枚酒窝。
滕平拍完照片才发现,杭总虽然没有笑,但眼神却比先前柔软许多。
大概是六月的风太过温柔。
拍完照片,滕平把照片发给陈霖,顺便给杭锦也发了一份,陈霖看完照片后,满意地笑着道了谢,又让杭锦在原地等一会,他去宿舍拿个东西给她。
说完也不等杭锦同意,他又全速奔跑着往竹林的方向飞奔过去,长手长脚的个头让他跑步的动作都很好看,整个人像是从漫画里跑出来的少年,带着满身锐气,闯进她的视野,又飞快跃出这片耀眼的光芒。
起风了,竹林里传来沙沙的声响,远处礼堂的歌声嘹亮高亢,毕业的氛围感染着这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头顶路过的鸟都发出欢快的叫声。
杭锦偏头冲滕平说:“走吧。”
滕平诧异地回头:“啊?我们不等他吗?”
“没时间了,还要开会。”杭锦打开车门坐进后座,回了项目公司创始人的电话,随后确认会议时间。
“好。”滕平开车之前,给陈霖发了消息,让他别回来了,杭总已经走了。
看到消息时的陈霖已经从宿舍狂奔过来了,路上还借了同学的自行车,只不过,他来晚了,杭锦已经坐车离开了,他拿出手机看见滕平发的消息,也看见滕平拍的那张合照。
他喘着气倚着车座,兀自盯着照片看了会,随后拇指指腹抚了抚照片上杭锦的脸。
他的???左手拿着一枚金光闪闪的金牌。
没能送出去的金牌。
0074 你想我吗?
夜里九点多,杭锦才忙完工作下班,回到家泡完澡已经是夜里十点多,手机上多了四十多条未接来电。
陈霖打来的。
他还是第一次打她电话,还打了这么多个。
她指腹滑动着页面,又看了眼时间,没去管它,拿过平板看了会明天要对接的项目公司尽调报告,手机又开始震动,一声又一声,杭锦抬头看去。
还是陈霖。
她把平板切换到论坛的帖子,看见陈霖的帖子更新了视频,视频里陈霖原本在宿舍看书,被黄汉青几人拉出来到KTV唱歌,身边的同学跟他一起玩游戏,他选了大冒险,第一轮就抽中“给喜欢的人打电话告白”,结果他打电话一直没打通过。
再后来,他不玩了,抱着手机一边打一边仰头灌下一口酒。
他以为杭锦故意不接他电话,所以眼神很受伤,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视线,等再抬头时,被酒意浸染的双眼和脖颈通红一片,颈侧的血管都鼓了起来。
旁边的同学都劝他别打了,是不是空号,让他看看手机号对不对。
他不听,一个劲回拨,脸颊贴着屏幕,冲众人“嘘”声说:“别说话,我听不清了。”
众人又在哈哈大笑。
离他第一轮游戏结束已经过去至少一个多小时了,他还在打她的电话。
手机嗡嗡震动着,杭锦看了眼平板上已经半醉的陈霖,接过手机,滑动接听:“喂。”
陈霖乍然听见声音还有些发蒙,喝了酒的大脑反应迟钝,他看了眼屏幕,递给身边的同学,问他:“通了吗?”
边上的同学大喊一声:“安静安静!电话通了!陈霖打的电话通了!大家别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