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杭锦没说话。

王齐插嘴说:“今天也是咱爸忌日。”

王盼巧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别说话,随后她开口问杭锦:“请问,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杭锦拿出那份汇款明细摊开放在三人面前。

王齐嗤了声:“干嘛?什么意思?不想给了?”

“这是我父亲杭提耘给你们汇钱的明细单。”杭锦身体往后靠,目光平视着眼前三人,“今天过来,就是希望你们把这笔钱,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想得美!这都打给我们用了!我们怎么可能还回去?!而且凭什么还给你?这是我们应得的赔偿费!”王齐大声喊,“都没要多少,你还敢朝我们开口要回去!你赚那么多钱都花不完,不应该给我们打一点吗!”

“王齐你给我坐下!”徐秀拉着儿子坐下,冲杭锦说,“真对不起啊,我都不知道……”

杭锦从包里丢出十几张照片,上面是监控拍到的王齐,他在杭锦父母家门口送花圈,还在杭锦家门上洒过鸡血,还在小区的墙上写‘杭锦不得好死’。

“都不知道吗?”杭锦看着徐秀惨白的脸,目光转向王盼巧,“那,你知道吗?”

王盼巧吞吞吐吐,俨然是知情的。

“徐阿姨。”杭锦声音平直,语气漠然,眼神很冷,“赔偿金的事早就了结了,我不希望以后还有人拿那件事威胁我的家人,再有这种事,我会直接报警。”

王齐拍着桌子站起来:“那你呢?!你害死我爸!你害我们没有生活费!害我们受尽嘲笑,害我们日子过得这么惨!你害我们没有父亲这笔账你怎么算?!你不应该每一年都给我们赔偿费吗?!”

“好,我们现在来算这笔账。”杭锦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径直塞进王齐手里,随后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心脏的位置送,“给你机会。”

“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王齐硬撑着没有露怯,握着匕首没有退缩。

徐秀惊叫出声:“不行!王齐你松开!”

王盼巧也被吓到了,赶紧去拦:“松手!王齐!”

场面混乱到咖啡店老板都被惊动了,跑过来问什么事,见到这一幕,冲王齐大声喝道:“你给我把刀放下!不然我报警了!”

王齐死死盯着杭锦。

杭锦挺着脊背往前,王齐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几分,见她来真的,他眼睛都瞪大了。

杭锦嘲弄地看着他:“这笔账摆在你面前,你敢算吗?”

“王齐!”徐秀把刀夺下,后怕地打了他后背几下,“你疯了!”

“我没疯!是她疯了!”王齐怒不可遏地指着杭锦,“是她疯了!”

“徐阿姨。”杭锦压着眉,神色漠然地看着王齐,“管好你儿子,不然下次见面就是在法庭上了。”

0030 黑暗

杭锦六岁生日那一天,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劫难。

住家保姆徐秀当晚偷偷把丈夫王永强放了进来,大概是想带点杭锦生日宴吃剩的食物回???去给两个孩子吃,也或许是想让丈夫见识见识自己工作的环境有多高级。

王永强吃饱喝足一番,随处转了转,见到门口堆积的礼物包装盒,单看包装都知道是值钱的东西。

听徐秀说这些都是别人送给大小姐的礼物,他起了歪心思,心想这么多礼物,随便拿一两个应该也不会被发现,便悄悄摸进了杭锦的房间,在桌上翻找着小一点的礼物盒。

那是夜里十二点半,杭锦在睡梦中听见声响,看见一道黑影站在桌前,当即吓了一跳,冲门外喊了声:“爸爸妈妈!”

王永强回身就捂住她的嘴巴:“嘘!别喊!”

杭锦只记得黑暗中那人脸上狰狞的疤痕和浑浊的眼珠,她吓得浑身发抖,双手双脚使劲挣扎,却始终推不开他,她哭叫着在他掌心呼喊爸爸妈妈,门外终于有灯亮起,杭提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去看看,是不是孩子做噩梦了。”

杭锦哭得更大声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王永强抽搐着倒在杭锦身上一动不动,杭锦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睁着一双泪眼,因为惊惧到了极点,她的四肢都在不停发抖。

杭提耘开了灯看见眼前这一幕,几乎是扑过来把王永强推到了地上:“这人是谁?淑君!快点报警!”

那个晚上,各种各样的声音无休止地钻进杭锦脑子里,徐秀在哭她的丈夫,冯淑君在一声声宽慰她,弟弟杭煜才两岁,被吵醒了就一直哭,父亲杭提耘边抱着杭煜,边跟警察沟通。

王永强死了,死于心肌梗塞。

年仅六岁的杭锦其实并不能理解死亡是什么,但她知道恐惧是什么。

她不敢关灯睡觉,更不敢睡在床上,在她成年之前的世界里,她几乎一直窝在柜子里睡觉,冯淑君甚至不敢夜里去敲她的门,他们无数次后悔,选了这样的保姆,导致女儿遇到这样的事,可事已至此,他们无法改变,只能尽可能地弥补她。

但是没有用。

杭锦的失眠伴着梦魇纠缠了她很多个年头,她看过心理医生,吃过药,接受过中式西式物理治疗,但收效甚微,随着年纪增长,她开始自己学着抵抗自己的恐惧,强迫自己睡在床上,强迫自己戴上眼罩陷入黑暗,强迫自己一点一点适应她的恐惧。

她以为这一切,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有天回家,她发现家门口被人放了花圈,父亲杭提耘说会处理,让杭锦不要放心上,说是隔壁邻居可能放错了,杭锦自己去查了监控,看见了和王永强肖似的王齐的脸。

也看见了洒在门上的鸡血,和小区墙上那句‘杭锦不得好死。’

再后来,她确实再没见过花圈,因为杭提耘每个月都在给他们打钱。

杭锦是去年发现这件事的,她跟杭提耘简单提了一句,希望他不要再插手那件事,她可以解决,杭提耘嘴上答应了,可行动上仍没有停止对徐秀子女的汇款。

他说,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对和错。

杭锦不明白。

错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她要来遭受这份苦难与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