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车队一路从京都出发,往西行驶了两天半,终于到了大丘山下的皇家?猎场。

一顶顶雪白的营帐在空地上拔地而起,皇帝和几位皇子妃嫔的营帐在营地正中心,守卫最多,往来的宫人也?最多,位处内围;再往外便是依照官职大小来选营帐,地位越低的越靠近外围,营地最边缘是围有一圈侍卫守候,营地内定时有侍卫巡逻,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各家?的仆从们一到地方就忙着整理?主人家?带来的东西,争取在天黑之前收拾出吃的用的,张家?也?是如此。

“这东西放这边……”

“诶,那个是知越的,送左边第?二个营帐里去,别再拿混了……”

张夫人忙着指挥带来的下人们将东西卸下归整好,看到有下人将张知越的衣物拿错,差点送到张文斌的营帐里,好在被她及时发现制止,又想起什么,调去一个人手帮陈闲余收拾营帐。

她可是没忘,这次陈闲余出门,身边伺候的是一个也?没带,小白和春生都被他留在金鳞阁了。

说不纳闷儿是假的,但陈闲余主意已?定,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干脆就将自己?院中的人多带一个,现下送去伺候陈闲余。

“对了,乐宜呢?”

“现下这会儿营地内都乱的很,叫人看着她,可别乱跑。”张夫人指挥到一半儿想起自己?淘气的女儿,转头叮嘱一旁正叠着衣服的方妈妈。

后者这才想起自己?有一事儿没跟张夫人说了,一拍脑袋,懊恼的赶忙说道?:“哎呀,奴婢一时给忙晕头了,忘记跟夫人说了,大公子先前说要带小姐去营地周围转转,约莫半个时辰就回来。”

“行儿,那就随他们去吧,等他们回来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是,夫人,”方妈妈赶紧应下。

知道?他们的去处,还有陈闲余跟着,张夫人也?就不担心了,也?没有责怪方妈妈的意思,和手下众人一起动?手忙碌了起来。

营地周围绿树成荫,一片翠绿的草地上走?两步就能?发现一丛开的正好的不知名野花,张乐宜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看着活泼的很,陈闲余牵着她的小马跟在后面走?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没营养的话题,直到走?到林子周围,左右看了看,张乐宜捧着一束野花转过?身,走?近陈闲余几步,特地将花举起来问他,“好看吗?”

“好看。”陈闲余面色温和的很快回答。

可张乐宜在定定的看了他两秒后,突然出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跟我说?”

陈闲余一怔,两人目光对上,他面色不变,只是嘴上稍顿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张乐宜放下手,低头拨弄着那束野花,语气漫不经心的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你有心事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的直觉有时候的确很准。

但陈闲余还没想好,要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所以?这会儿在犹豫。

见他闭口不言,张乐宜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目光投向他,面容和语气都很平静,“你是打算干些什么吗?”

陈闲余内心叹了口气,没有否认:“是的。”

“那……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她眨巴着一双清澈纯真的大眼睛,盯着陈闲余,目光还有些困惑。

这个问题,陈闲余认真思考了一下,目光落向远处,语气低沉的问:“什么算好事、什么又算坏事?”

“不过?是要做一件于已?有利的事罢了。”他双手负在身后,眺望着面前的森林。

听?完,张乐宜也?觉得自己?这么问,好像涵盖的范围太?广了,也?多有偏差,并不明确。

很多事对不同的人而言,好坏都不一样,并不能?被完全定义。

揪了揪怀里野花的一片叶片,她想了想,最后抬头压低声音问面前的兄长?,“那要我帮你吗?”

后者低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面容依旧平和、沉静,看不出情绪变化,更叫人看不懂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只是她能?感觉到,对方明显因她这句话而在思考着什么。

她并不知道?陈闲余这会儿陪自己?出来的目地是什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带她出来透透气,逛逛,但也?有可能?这才是他带自己?出来的目地,有事想跟她说。

但不管怎样,她这么问都是真心实意的。

陈闲余帮了她良多,如果?他真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需要自己?,那她定也?是会卯足了全力上的。

陈闲余是过?了两秒后,才开口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就不先问问是什么事?难道?要命的事你也?敢帮?”

此处唯有他和张乐宜二人,再往前走?就进林子里了,周围也?算空旷,不存在有人能?偷听?。

但就算这样,开口之前,张乐宜还是紧张的又左右看了看,可谓是把做贼心虚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微瞪了一眼陈闲余,说道?:“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就算是要命的事,额……那你非要干的话,你自己?不也?会有危险?”

“你看啊,你一个人,能?力有限,那我当然是能?帮就帮啊,”她很有义气的挺挺小胸膛,但声音还是紧张的不敢抬高,凑近他,拉着他的胳膊,继续兄妹俩儿小小声的说着,“说不定加上一个我,你就能?成事了呢?你说是吧?”

没有什么很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话语,也?不是什么一听?起来就很让人感动?和文艺的用词,甚至听?来还有着一股小孩子的幼稚,但说完,陈闲余面上忍不住轻笑一声,像是被逗乐,心底却是微酸的。

然而,感动?归感动?,但到底是什么给了这小丫头错觉,让她觉得她小小的身体力量却似无穷大?

唉,算了,还是配合着,不拆小姑娘的台了。

“你说的对,乐宜,真是还好有你!大哥真的非常感谢。”

陈闲余颇为?感动?的说着,手上用力揉了一把张乐宜的头发,趁机将手边折的一根狗尾巴草插在她的发间。

但脑袋被揉的前后摇晃了一下的张乐宜虽然不满,但陈闲余的手收回去的很快,没再作弄第?二下,她也?就没开口说什么,更是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张乐宜表情严肃,认真问:“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陈闲余拉着她到了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远离营地的两人,蹲在一棵树下,陈闲余开始低声在她耳畔耳语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