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比我好吗?”温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他不?后?悔,看着气定?神闲站起来马上要走的人,他笑的畅快,自言自语又带了一点疯癫不?清。

“还看不?起我?陈闲余,你和那个小的,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手里早晚会沾满血腥,我们之间,谁还比谁干净高贵了?封建社?会里,杀些人还不?是正常的?”

温济笑倒在地,目光仍追随着抬脚离开的陈闲余,脸上的笑意稍顿,那是他知晓陈闲余一旦离开,自己就会马上面临第二次死亡的本能的一点恐惧,但?他立马又将心里的这点情绪压下,面上也?看不?出来。

事到临头?,还怕什么?

想?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是在这最后?关头?,他脑海中的记忆却来到一片江南水乡,那滔滔江水声犹然?在耳,他也?慢慢安静下来。

可他知道,这样的江水涛涛声,他再也?听不?到了。

“我不?是你杀的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温济安静之中开口,没有管陈闲余走没走,还有没有人听他说话,他闭上眼睛,享受一个人最后?的安宁时光,整个人仿佛沉进深海里,他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具被他命人沉入江水里的尸骸。

过了这么多年,那人的尸体该是早就烂完被水里的鱼虾们吃的一点儿?不?剩了吧?

“我杀死第一个同胞时,我也?曾慌过。但?她是真?的啰嗦,又好蠢啊,她竟然?想?继续留在原身家?庭里,给别?人做娘,我让她跟我走,她还不?走。和我见了面说起她那个儿?子来,没完没了的,说他如何如何的聪明,如何如何的让别?人拍马不?及,还畅想?起了以后?靠她儿?子出人头?地的美梦……”

“呵呵……”

“听得我越来越烦……越来越烦!她就是个疯婆子!上赶着给人当娘,那是她儿?子吗她就欢欢喜喜的认了?真?是搞笑。”温济语气时而高昂,时而恢复平静,时而哧笑。

陈闲余对身后?他疯子一样的自言自语,不?置一词,继续往出口走去。

他已经搞清楚了身后?人的身份,以及对方杀张乐宜的目地。

并不?是他之前想?的能和顺贵妃挂上钩,这就省去他很多麻烦,也?省去他很多担心,这很好。

直到他听到身后?人的一句,“终于,我把她杀了,尸体直接丢入江里!这下谁都找不?到她!包括她那个宝贝儿?子,我耳边终于清静了。”

“终于能安静下来了,真?好。”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松又畅快。

陈闲余突然?的站住脚,慢慢转身。

他隐在黑暗里,站在通道尽头?,看着笼罩在暖黄色烛光里地上蜷缩成的一团儿?,这人的疯言疯语他不?在乎,但?刚才所言的内容让他想?到了某个人。

思?索了一下,他还是问。

“……她叫什么名字?”

听到声音,温济才意识到,陈闲余没走,又或者说,他还没走远。

他侧躺着,垂下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从地上略微抬起一点,可仍旧看不?见隐在黑暗里的人的面容。

撑着脑袋太累,温济索性?躺回去,懒得再看陈闲余的方向,哧笑,“这我怎么记得?”

其实他记得,只是懒得告诉陈闲余。

连他自己也?觉得神奇,过去十年多了,他竟然?还记得当初那个坐在船上和他面对面兴奋的交谈着的女子。或许是因为,她是他杀的第一个人吧?

两?辈子以来的第一个。这个数字总是令人印象要深刻些的。

“你在哪儿?杀的她?”

温济:“你感兴趣?我凭什么告诉你。”

陈闲余想?知道,他偏不?说,临死前气气他也?是好的。

陈闲余一手置于腹前袖中,一手负在身后?,闻言,开口道,“是不?是十一年前,在江南?”

“你与她约在船上见面,你杀了她后?,将她的尸体抛入江中?”

早在陈闲余开口说出江南二字时,温济的瞳孔就紧缩了起来,听他说出时间地点,面上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你怎么知道?!”

陈闲余沉默了一下,于心底叹息一声,也?就在他将要彻底走远的最后?几秒,他不?过是抱着一试的心态,倒真?叫他无意中找到了杀袁湛母亲的凶手。

见他久不?回答,温济心底像被猫挠一样,再度问了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之前在江南查到的?”

他喃喃自语,怎么也?想?不?通,“可是不?可能啊……明明当时没别?人看到,更?没人报案,不?可能……不?可能的。”

十一年前,正是他穿越后?第二年,落水之后?的身体久不?见好,一年中有大半年都病着,温相就送他去了江南小住养病,养了一年才回京。

他正是在那时,遇见了他在这个朝代除自己以外的第一个穿越者。

他本是想?和她好好相处的。大家?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他当时正是失意又身体久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初见同类怎么可能没有亲近之情?

可对方不?听话啊,还那么天真?,脸上灿烂热烈的笑容叫他越看越不?高兴,后?来他们意见产生?分歧,对方不?愿跟他走,他一时失手就杀死了她。回过神来之后?,就是赶忙命人毁尸灭迹。

可在他杀了第一个人后?,他的人生?仿佛拐进了另一个岔路,行为开始越来越偏激,不?受他控制,他变得越来越讨厌、憎恨身为同类的穿越者,嫉恨别?人比他过得如意,又恨对方仍能如穿越前一样干净天真?,凭什么呢他想??

他一边痛恨自己坠入泥潭,变得面目全?非;一边又享受特权在手肆意主宰他们生?死的快意。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最后?,彻底坏掉……

“你知道,她的儿?子是谁吗?”

足足沉默了好几息,温济方听黑暗中传来陈闲余的声音。

他怔愣的望向他的方向,没有言语,也?猜不?到问题的答案。

或许那个女人当年是跟他提过自己儿?子叫什么的,又或许没来得及说,总之,他不?记得了,也?不?知道。

“袁湛。”

陈闲余重复一遍,说道:“之前在江南那次,你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