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的神色恢复如常,带着些遗憾地开口,似乎显得有些无奈“既然你这么恳求,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徐思若提出这样的赌注,是有心理预期的,她知道丛影肯定会同意。这样的人这样傲慢、自以为是、认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人,最喜欢看着猎物绝望后痛苦地坠入网中。
正如当初那句由他提出的、充满嘲讽的赌注“你可以向我证明,证明哪怕你天赋实力俱不如人,但起码拥有坚韧不拔的意志。
只要他答应了,那事情就还有一丝转机。
“赌注嘛。”丛影思考了一会,很高兴地说“如果你输了,你将会留在这个你所蔑视的数据世界,永远陪伴我。”这句话带着阴冷气,从她的耳朵传入。
“如果我赢了,不要阻碍我。”徐思若补充。
“我说了,你不会赢。”他始终微笑,带着令人极度厌恶的自信与傲慢。
……
“九公主殿下。”
“我有办法让您成为真正的公主。”这话一说出来,九公主立刻一拍桌案,后者竟然顿时碎成碎片,她阴冷淬毒般的眼神盯着徐思若,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办法消除国师对您的怀疑,让您成为真正的公主。”徐思若语调不变,手心却早已冒出了冷汗。
这是她猜的,但不完全是猜测。
九公主残暴异常,根本就不像人类,乌托邦世界是数据和逻辑构成的,没有道理出现这么一个“异类”。除非她在算法中本身就是异类。
皇帝宠爱五公主,那是因为她是皇后所出的贵女,可九公主身世并不突出,性格更是一言难尽,皇帝依然任其骄纵,也许很大可能,就是中了妖法。
徐思若初见九公主的熟悉感,应该是因为她们本质上是“同类”、同为妖物。
九公主讨要明珠飞簪,可能是猜到了它的用途遮掩身上异类的气息。至于妖怪是什么时候变成公主,又是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估计就涉及到一些复杂的隐藏剧情了。
“给你一天时间。”九公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你若是骗我,我会让你这小妖精死无全尸。”她咧开嘴笑了,过于夸张的弧度破坏了她本身的魅力,森森的尖利白牙显得异常骇人,彻底抛弃了伪装。
丛影扮演的国师说出此地有妖物,指得果然就是九公主。
徐思若离开九公主的宫殿后,陷入了茫然。自从丛影答应赌注后,每次她想要登出乌托邦就显示“尚未完成‘公主的胸针’收集任务”这明显是他下的限制,掐断了徐思若最后一丝逃跑的可能性。
如果她始终没能找到胸针,那么代表她永远无法脱离乌托邦。
不过,徐思若在这次进入乌托邦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告诉瑶子只要她超过四十八小时没有出来,就直接杀了她的肉体。
根据以往的经验,自己的身体死亡,灵魂自然也会重入轮回,这是不得已情况下使用的、最后的底牌。
九公主似乎给她开放了她宫殿内的行动限制,徐思若搜寻了一会后一无所获,所有物品拿到手上后显示的名字千奇百怪,在她道出秘密后,例如【九公主的玛瑙玉扳指】之类的物品,也显示成了【九公主(?)的玛瑙玉扳指】。
但没有一件东西,是符合任务要求的。
公主、胸针、她反复琢磨着这两个词,仍然没有头绪。
眼看离最后的时限只剩下两个时辰,徐思若又回到了异人笼,这一次,她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干掉了所有被折磨的玩家,破罐子破摔,沾着满身鲜血走到了最深处。
那位仙女一样美丽的白发少女,仍然一言不发,目光空洞地盯着某个角落。
似乎人世的一切,于她不过空妄的泡影一般。
第056章 | 0056 【五周目-9】公主的胸针
“不愿意走吗?”徐思若开口问道,少女依然没有回话,她也无计可施,一筹莫展。
她猜出冒牌九公主的软肋是真,但能够找到胸针是假,属于胡说八道。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孤注一掷了。
然而,丛影敢那么笃定她会输,必然也是有着十足的把握。徐思若已经几乎翻遍了整个皇宫,仍然一无所获。她回忆起丛影那个嘲讽的笑容,控制不住地想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公主的胸针”。那种东西,说不定早就被他收起来了。
因为她发现无论是哪位公主,她们的饰品在物品栏中都会显示前缀,哪怕她找到了真正的九公主的胸针,显示的应该也是“九公主的胸针”而非“公主的胸针”。
仅仅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这是这个任务做到现在也没人能够完成的另一层原因。
……也就是说,她又输了。
她的时间所剩无几。
自我厌恶,怀疑,绝望,种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徐思若站在冰冷的地牢之中,忽然觉得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非常可笑。
像是西西弗斯推着他的顽石一样,无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与艰辛,最后还是会滚落山崖,一切都功亏一篑。
她也一样。
可看着沉默的白发少女,徐思若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转身离去,而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起码帮人帮到底吧,她无奈地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留在这里不愿意离开。”徐思若斟酌地开口“我也无意评判你的行为,不过,如果你愿意,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她拍了拍裙摆,干脆坐在牢笼之外,隔着铁栅栏轻声诉说。
“有一个倒霉鬼,某一天醒来时忽然发现世界变样了。”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在这里,她显得格格不入,经常冒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笑话。所幸她还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和师长,于是就这么在大家的照顾下磕磕绊绊地活了下去。”
“可是她实在是太倒霉了。”徐思若又一次尝试退出乌托邦无果后,叹了口气“她的人生既像是摆脱不得的轮回,又像是难以看到尽头的悲剧戏目,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结局。”
“……就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无法被救赎的原罪一样。”徐思若想起尤莉娅那些大量的神学与神秘学书籍,那个“她”在迷茫的时候,一定也发出过这样的疑问吧。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呢?”
少女没有说话,她纯白的眼睫似乎动了动,像是错觉一样马上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