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长公主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春装,瞧着人十分的淡雅脱俗,竟好似年轻了不少。
她?抬手,朝着陈霜意招了招。
“别怕,有?本宫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们。”
平宁长公主自从怀孕后,说话便总是温温柔柔的,可此?刻便是用着这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也足以叫人不得不承认其中?的分量。
林闻清服过药后便睡了,他们母女俩便坐在亭子里说话。
“听闻那日皇兄要赐你个公主做做,你拒绝了?”平宁长公主看?向陈霜意的目光柔和而不带一丝功利。
陈霜意看?向平宁长公主的眼眸,透过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便觉得她?只是纯粹的希望他们俩好,不同于这座金陵城里的任何一个人。
她?凑到?了平宁长公主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用手环抱住了平宁长公主的腰肢,将脑袋贴在了平宁长公主刚刚有?些凸起的肚子上。
“母亲,我?是做错了吗?”
平宁长公主摇了摇头,抬手抚摸了几下?陈霜意的头顶,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公主也好,郡主也罢,哪怕是个平民百姓,只要你觉得值得,那便好。”
“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闻清能为你舍了太子之位,他如此?待你,也不枉你舍弃了公主之尊。”
陈霜意抿了抿唇,仰着脑袋看?着平宁长公主,耳尖微红:“母亲。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他了。”
“是那种,可以为了他,不做公主,不做郡主的喜欢。”
“我?这样是不是不对,我?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尊贵的身份放弃权势地位放弃优渥生活呢?”
“我?这个样子,同话本子里那些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小女子,有?什么区别呢?”
听着她?这样看?似深奥却?又满含稚气的话,平宁长公主笑出?了声。
她?眼角都快笑出?泪水来了:“霜意,你告诉母亲,你一直以来都在怕什么?”
“母亲将你金枝玉叶的养大,自然不是为了让你去吃苦去做那没脑子的后宅妇人的。但是,爱情这种东西,不应该掺杂这么多条条框框束缚着的。”
“你喜欢他,和你有?尊严的活着并不冲突。你与他相爱,本就是一件好事,你没必要担忧这么多。”
“而且,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你,即便你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他也不会允许的。”
“他是舍不得你吃半点苦,受半点委屈的。”
“你成日里,都看?的什么没营养的东西?是不是那些个富家千金为了穷小子挖野菜的故事?”
陈霜意沉默地点了点头,慢悠悠地问道:“那母亲还爱父亲吗?你会原谅他吗?”
她?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陈颦儿和陈平年兄妹同她?说的话。听说陈博远如今日日在家中?闹腾,整理日颓靡不振,将自己灌的醉醺醺的。
“不会。”
平宁长公主摇了摇头,将目光放到?了远处。
“可是我?和闻清查过,父亲确实是受人所害。那个女子给他下?了蛊,他的神智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便是误会都解释清楚了,你也不肯原谅了吗?”
平宁长公主站起了身,往亭子外面走?了几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温柔的初春暖阳照耀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她?回过头,站在阳光下?,朝着陈霜意微笑。
“即便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可曾经的伤害,也是真的。”
她?眉眼之中?,带了一阵酸楚,慢慢地,抬手,抚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即便一切都是误会,可陈博远内心深处,想?要一个儿子,这是真的。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话,都更伤平宁长公主。
她?为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儿不值,为陈霜意不值,为自己这十几年的委曲求全?隐忍不发不值。
况且,她?如今已经三十多了,老天垂怜她?,给了她?一个孩子,她?无法保证肚子里这个孩子就一定是个男孩。
若是个女儿,她?满心欢喜,陈博远却?大失所望,日子不就又过回去了吗?
那种无望的日子,她?不需要。
想?到?这,平宁长公主又朝着陈霜意看?了一眼,其实她?一直很怕陈霜意会因?为她?的缘故,而畏首畏尾,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作为母亲,她?能给她?的,都想?给她?。包括爱与被爱的勇气。
平宁朝着陈霜意笑了笑,温柔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平宁长公主的睫毛微微闪了闪。
“我?曾经爱过你的父亲,现?在也依然爱着。”
“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你提起这段感情。”
“是该从我?十六岁那年的秋日午后,他在马球场上挥杆击球,一击即中?我?的心,开始说起。”
“还是该从马球会后,他跪在我?母后的面前,大声地向所有?人诉说着对我?的爱慕之情说起。”
“亦或是,从大婚后的某日傍晚,他下?值后急匆匆地跑回来,怀里揣着已经化掉的芙蓉蜜冰山说起。”
“毋庸置疑,所有?人都认为本宫的这一场婚姻,是失败的。但本宫并不这么认为,很多时候,曾经拥有?过,就已经足够了……”
陈霜意一下?子便懂了平宁长公主的选择,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
“好的,母亲,我?会支持的选择的。”
“就如同你,义无反顾地站在我?们这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