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打一耙的本事,又精进?了不少。
“我几时对你发脾气了?”林闻清勒紧了马绳,停在了原地, 打算同她分说分说。
陈霜意扭过小脸, 也不哄他了,抿着嘴, 板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刚刚,现在,你都有。”
边说,陈霜意边委屈巴巴地用手指戳了戳林闻清的腰,瓮声瓮气地说:“我都快吓死了,你来了之后,都没?有好?好?安慰我一下,只知道生闷气,我都哄你了,你还这样。”
“你这样子,很容易失去我的。”
“我没?生气。”林闻清低声同她解释,又拉起了缰绳,御马向前走去。
“我只是,很担心你,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很后怕,若是我来晚了,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按照往常,陈霜意哄他,给他个台阶,他立马就会下来了。可?今日,不知怎么得,林闻清的心里惴惴不安,明明此刻正抱着她,却?好?像随时就会失去她一般。
他又想起了最初的那个梦,在那个昏暗冰冷的屋子里,陈霜意缠绵病榻,带着绝望无助凄惨离世。
他无法想象,若是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想到?这,林闻清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对不起,还是怪我,来晚了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让你受惊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这句话,他明明是对着此刻正在他怀中歪着脑袋看他的陈霜意说的,却?又像是在同前世那个最终茕茕孑立孤身一人?的陈霜意说的。
陈霜意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扶上了他的脸颊。
“你哭了?”
林闻清的眼尾泛红,眼睛里爬上了一层水雾,他偏过了头,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我没?有。”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陈霜意扭了扭身子,往林闻清的身边靠了靠,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小声同他说话:“你别嘴硬了,你这样,是追不到?心上人?的。以后记住了,追女孩子呀,三分情要说出十分意,一分疼咬装出十分疼,心里担忧要说出来,心里害怕也要说出来。”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平时不是挺能胡说八道的吗?”
她这一说,林闻清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往日里同她在榻上胡闹,他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什么玩笑都敢同她开?,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拘谨起来了。
毕竟,玩笑归玩笑,心疼是真?心疼,心有余悸也是真?的心有余悸。林闻清不想在陈霜意面前,表露出太多?。
大相国寺的后山香客短居之处陈设简陋,不适合久居,陈霜意身上被划了不少小口子,虽不致命,但若不精心养护,留下些疤痕总归也是不好?。
故此,林闻清便直接带她回了秦王府。
她折腾了一天,疲惫得很,林闻清带她回府时,下人?们已经将?热水备好?了。
绿梅和红杏抱着她的寝衣,紧张地跟在林闻清的身后,要去净室伺候她沐浴。
“你们下去吧,我来。”林闻清很自然地拿走了他们捧在手里的寝衣,将?人?推了出去。
而后林闻清走到?了陈霜意面前,要替她将?破损严重的衣服脱掉。
“我不要。”陈霜意捂着衣领,摇头拒绝。
林闻清的眉头皱了皱,坐到?了陈霜意身旁,用眼神上下打量她:“为什么?”
这还要问为什么?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在榻上荒唐就算了,可?真?让他替自己沐浴更衣,陈霜意觉得别扭。
“我想自己洗。”陈霜意抿着唇,死死地扣着衣领,就是不松手。
林闻清也不逼她,直接走到?了浴盆边,用手指试了试水温,而后撕开?了自己衣袍一角,盖在了眼睛上,绕至脑后,系上了。
“你受伤了,我不看你便是了,乖一点?。”
陈霜意还是觉得别扭,但是看他那副势在必行的样子,也不想再?同他讨价还价了。
她伸手,解开?了衣服的领口,走到?了林闻清面前,任由他开?始摸索着脱自己的衣服:“说好?了,你要是偷看,就是小狗。”
她这话一说出来,惹得林闻清笑了一声:“你身上还有哪,我没?看过?我至于偷看?”
边说着,林闻清的手已经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他直接将?她抱进?了浴盆,完全凭着直觉开?始用帕子沾着水,小心翼翼地替陈霜意擦拭。
“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陈霜意嫌弃他,擦拭后背时扯到?了她头发。
她啧了一声。
“好?。我小心一点?。”林闻清一只手拿着帕子,另一只手拂过她的肌肤,一寸一寸,慢慢擦试。
到?底是蒙着眼睛,再?小心,也会碰到?她的伤口或是扯到?她的头发,陈霜意嫌弃的不行。
“你这是何必呢?为什么不让绿梅他们进?来伺候?非要自己来?”
随着陈霜意嫌弃的话语,林闻清停了下来,他拿着帕子,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陈霜意扭过了身子,看向他。
“干嘛?又不想伺候了?那去把他俩喊进?来吧。”
林闻清没?动,却?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蒙着眼睛,陈霜意看不见?他眼底的神色,只觉得,林闻清周身的气压好?似低了很多?。
“你又怎么了?”她抬起了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小脸,问他。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来伺候我沐浴,结果又站着不动。”
林闻清握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声音低沉暗哑地说道:“我想看清楚你身上的伤,提醒自己,永远记得此刻此情此景,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让你的身体上,再?多?任何一道伤。”
陈霜意微微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