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对了。”舒誉似乎知道他要这么说,“‘钥匙’只认雪靳皇族的血脉,只有在本城人的手中,才能指示雪靳城的方向,至于控制这座城市,我们目前也做不到。”
“为什么?”宣恪问。
“用来启动‘钥匙’的载体,我们还没有找到。”舒誉有些遗憾,“当初制造这座城市的人,把载体藏了起来,至今我们还没有找到。”
“创造这座城市的人,现在在哪里?”宣恪盯着舒誉的眼睛。
舒誉沉默了半晌,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宣恪不语。
舒誉话锋一转:“但是我以为,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
宣恪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抹厉色,内室里於夜弦跪地,一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云间海上,巨大的飞艇残骸遮天蔽日,无名的枯骨无人问津。
“钥匙”在尘土中闪闪发光,寻找食物的宣恪低头,在破败的残骸中拾起了那块小石头。
他和宣恪曾经依偎停留的地方,是他父母的埋骨之地。
“我只能说这么多。”舒誉似乎很欣赏宣恪,“你把‘钥匙’还给我,我可以让你留在雪靳城。”
舒誉的视线一直停在樱桃的身上:“我是追着这团光来的,在四岛升空前,人类听过一个传说,有光来指引的人,会给人类一个新的未来,我寻着这团光,竟然找到了雪靳城的钥匙。”
“你想留下来吗?”舒誉继续问,“把‘钥匙’还给我,我让你留在雪靳城,除了总督的位置,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不缺。”宣恪油盐不进。
“你会需要的。”舒誉说,“我们和其他的岛屿都不一样,平民入不了雪靳城,能够留在这座岛上的都是人类的精英,少了那些拖累,我们会造就高度发达的文明,你看,我们已经有了最初的通讯方式,不再用金属蜂鸟这种老掉牙的东西,蒸汽要过时了,我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动力。”
宣恪看似在沉思,没有再提出别的问题。
卫兵来传了信,舒誉像是急着离开:“你好好想想,明日给我答复,任何时候,我都欢迎你。”
说罢,他匆匆忙忙地走了。
卫兵在他的身后关上了大门,宣恪一直等到他离开,站起身,推开内室的门,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於夜弦。宣恪合上身后的门,缓缓走过去,单膝跪地,一言不发,缓慢地把眼前人紧紧搂进了怀里。
“圆圆。”樱桃在上空盘旋。
“我没事。”於夜弦顺势拍了拍宣恪的后背,反复强调,“我没事。”
宣恪轻轻推开於夜弦,伸手抬起眼前人的下巴,使人仰头看向自己,於夜弦的眼睛有点红,但看不见泪光。
“别担心,我没事。”於夜弦反倒是安慰起了宣恪。
回答他的,是宣恪的动作。宣恪抓住了他的手,找到了刚才被他自己咬破的手指,於夜弦咬得很凶,伤口上还在往外沁出小血珠。
宣恪稍稍低头,把於夜弦的指尖含入空中,舌尖扫过,带走了那滴小血珠。
於夜弦感受到指尖轻微的触动,原本是要笑的,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这样以来,两个人都有些晃神了。
宣恪怔了片刻,指尖触到了於夜弦颊边的泪珠,像是好奇般,把指尖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阿福,这么好奇,哪个味道更好?”於夜弦没忍住。
宣恪摇头。
於夜弦抓起宣恪的手,给自己擦了把眼泪。
他的血与泪,都是宣恪的,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更像是一种无言的约定。
“我没事。”於夜弦咬牙对宣恪笑,“他们见过我的男朋友了,我已经知足了。”
在云间海的时候,他在宣恪晕过去的时候怀着忐忑的心思偷吻,而后,清醒过来的宣恪逼他认清自己的心意,两人在无垠的荒原上各自藏着自己的心意。
当年,雪靳城升空后,於夜弦的父母与舒誉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带着雪靳城的“钥匙”驾驶飞艇离开,雪靳追击失败,飞艇就这么坠落在了云间海。
就像是冥冥中的注定,坠入云间海生还的於夜弦和宣恪,因为怪鸟的追击,路过了那片无人问津的残骸,宣恪更是从飞艇的碎片中找到了那把与世隔绝了很久的钥匙。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物归原主。”於夜弦看着手心的小石头说。
雪靳城的“钥匙”,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有缘人的手中。
“这是我的。”於夜弦抓握着那颗小石头,“不可能还给他。”
“嗯,我们不还。”宣恪说。
“他们见过你了。”於夜弦说,“就当是你见过了我的父母,他们让你找到了它,说明已经把我托付给你了。”
宣恪的眼睛里,倒映出於夜弦的身影,像是他的整个世界里,从此都只有他一人。
“那他们,喜欢我吗?”宣恪低声问。
“喜欢。”於夜弦笑弯了眼睛,“他们说,阿福是个好孩子,阿福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宣恪嗯了一声,抬手拭去了於夜弦睫毛上的小水珠。
“他们不会被遗忘。”宣恪说,“我们也不会。”
“这么肯定?”於夜弦声音里有笑意。
“嗯,我们的名字,刻在了云间海的飞艇残骸上。”宣恪说,“我们会名垂千古。”
千百年后,希望有人还能记得,曾经刻在高空荒漠里的那两个紧紧依偎的名字,有人能记得在这一小段历史中,曾经有过那么一些奋不顾身的人。
“宣弟弟,以后哥哥照顾你啊。”於夜弦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忽然扑向宣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