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的这辆接驳车上还有个把腿摔骨折了的客人,也是倒霉催的,人都快疼晕过去了车却在半路熄了火。
酒店的工作人员紧急调度其他车辆来接,骨折的客人痛得大呼小叫,他家人在一旁哭得泪水涟涟,林瑧自己缩在车上的一个角落里戴着耳机听歌。
车窗外有雪花飘过,分明刚才出酒店时,半山腰还是晴天,但山下竟然落着小雪。
他把脑袋磕在玻璃上发呆,等了十来分钟,酒店的备用接驳车终于来了,只是这辆车特别小,是为了专门处理紧急事件的医用车。
这会儿要下山的只有林瑧以及那个病人和他的家属,工作人员不停地向林瑧道歉,解释医用车的空间不够,他可能需要再等一会儿。
林瑧不急,航班在深夜,他时间充足,但心里总惴惴不安,于是脸色看起来便不太好,朝工作人员冷冰冰地点点头后就不再说话。
那天林瑧在山上等了超过半个小时才有另一辆接驳车来接他,到了山脚之后经理亲自出来给他道歉,并且提出希望可以支付一些补偿。但林瑧不想纠结太多,山下的雪越下越大,他怕等下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耽误他去机场,于是摆摆手,只朝经理要了一瓶温水和一个枫糖可颂。
这家酒店的枫糖可颂很有名,刚才车里有点冷,把他都冻饿了。
“Chung,你可以尝尝这个可颂,很不错。”
金总监把一份两个的可颂一口气吃完了,钟翊在他桌面对看邮件,手都没往桌子上伸过。
他抬眼看了看神色轻松仿佛真的来度假的总监,心里却一点都放松不了,邮件也看不进去。
总监感觉他状态不太对劲,笑着喝了一口红茶,“你不是第一次跟我出差了,为什么这次这么紧张?上次去摩根大通你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钟翊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里海拔有点高吧。”
胡扯,他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嫌这里海拔高。
但金总监不清楚他的故乡,还真信了,颇有经验地说:“吃点甜的吧,能舒服点。”
金总监打响指叫来了服务生,“这个枫糖可颂再帮我们来两个吧,谢谢。”
年轻的服务生却面露难色,抱着餐盘解释:“抱歉,刚才有另外一个客人也要了一个可颂,现在我们一共只有两个了,下一炉可能还要等会儿,您看是等一会儿还是换一个。”
金总监耸肩,认真思考起了要不要为了再吃一个而等一炉,钟翊无奈抬起头,对服务生说:“给我们一个可颂就好,另一个换普通面包吧。”
服务生道谢之后走了,金总监正在吃自己的第三个可颂时,酒店经理走了过来,跟他们说接驳车已经准备好。
两人放下没吃完的可颂和面包跟着经理走了出去,玻璃房子外此刻停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正在将行李箱往后备厢里放。贴了防窥膜的后排车玻璃只透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侧面,仿佛正低头找着什么。
钟翊的目光在那辆车上停了两秒,随后酒店经理叫了他一身,他便转身走了。
车里,林瑧找到了自己滚落在座椅底下的手机,嘴里咬着可颂抬起头,让司机出发。
“这家的枫糖可颂很好吃,我后来在其他地方再也没吃到过这个味道。”林瑧办完入住之后和钟翊一起往外走,问他:“你上次来吃过吗?”
现在山下已经完全是春天了,客人可以自己开车去半山腰。钟翊早已将那个可颂插曲忘得一干二净,后面几天为了陪Hessenberg他一直在雪场里,也没有来过山脚的餐厅。
于是他摇摇头,“应该没吃过,我忘了。”
林瑧也没当回事儿,“好吧,那这次一定要尝尝。”
有钱人喜欢滑雪,在雪场上谈生意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钟翊自从上次学过之后就一直没有荒废滑雪这项技能。
林瑧原本这次也只想在旁边看着,但陪着钟翊买完板和滑雪服,替他戴帽子和眼镜时又被迷住了,有点跃跃欲试,“要不,你教教我?”
钟翊把雪镜卡在额头的帽檐上,用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摸着林瑧的脸,笑着摇摇头,“山顶没有初学者雪道,我教不了。”
林瑧立刻不高兴了,把剩下的一只手套扔给他,转身就要走,没走出去一步就被人拉着抱在了怀里。
“教不了,但能带着你滑,走吧。”
带人单板比双板方便,钟翊回店里换了板子,又给林瑧买了套像模像样的装备。林瑧换完衣服进雪场,第一件事是让钟翊给自己拍两张照片给老林发了过去。
这会儿老林还没睡,回得挺快:
你请假就是为了去滑雪?四月都没有好雪场了。
林瑧打字:
在少女峰,用了你的VIP。
老林回:
高级雪道你别去,林家就你一个继承人。
林瑧无语了,他爸说话可真难听。
虽然四月是淡季,雪场人很少,但被钟翊用单板带了两圈后,林瑧还是不想见人了。
他俩坐缆车上山的时候钟翊觉得热,便脱了帽子和雪镜和手套,林瑧看着他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有点无语,用自己干燥的袖口帮他擦了鬓角的汗水,郑重宣布:“我上去找个教练。”
钟翊看着还有点失望,刚要开口林瑧就打断了他:“咱俩今天这样子如果被哪个好事的拍下来发到网上,我真的不用活了。”
两人在雪场待了两天,少女峰的高级教练经验丰富,林瑧也挺有天赋的,竟然在中级雪道把双板学了个七七八八,就是难免摔得膝盖和屁股青紫,钟翊洗完澡给他擦药按摩,晚上都没再折腾他。
林瑧假期接近尾声,于白济已经提前一天给他发了工作安排,他知道钟翊其实每晚在他睡下之后都会再处理好几个小时的工作。瑞士再好也不能久留,在离开酒店之前林瑧特地去山脚餐厅打包了四个枫糖可颂,然后两人一起踏上了回申州的飞机。
一落地申州林瑧就找了个油画经纪人,把画廊主理人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经纪人最终为那幅《樱桃》的估价在300万左右,300万,对林瑧来说不算多,但他手上没有这么多现金流,需要卖几只股票和基金出去才能凑够。
老林对林瑧很大方,每年都会划一笔新的产权和期权到林瑧私人名下,林瑧要用钱了就直接找基金经理要,从没来操过这方面的心。
林瑧想趁这次机会顺便清点一下名下的私产,套现一批走势不太好的股票。所以整个四月中旬钟翊都没约到他,非工作时间林瑧不是在行里,就是在和基金经理吃饭的路上。
林瑧跟做贼似的,把自己要一笔现金买画这件事同时瞒着老林和钟翊,他怕老林知道他要买什么画把他扫地出门,又怕钟翊这个傻子直接把画买下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