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在深圳，当时那个女孩子，最后对他说的也是类似的话。

这是他的病。

他不知道怎么去爱人。当他心怀歉疚，想要付出一切对一个人去弥补，他以为这就是爱了。

当那个女孩知道自己妈妈遭遇车祸之时，坐在肇事司机副驾驶座上的，就是苏珉时，她扭曲的面庞，苏珉还记得。

但当时他已经陪伴她三年，作为一个男朋友，他做得无可挑剔。所以她提分手，清丽的脸上满是痛苦和不舍，似乎只要苏珉多挽留一句，多为自己辩驳一句，她便会哭着原谅他。

苏珉没有那么做。

他欠她的本就不多。三年，该还的，他算着，已经还完了。

但是他欠白珍妮的，他不知道要怎么还清。

“珍妮，你能从我这得到什么，你告诉我，我都满足你。”苏珉看着白珍妮，明明说的是付出，却是卑微地请求。

白珍妮看着车窗外，他们相执了一路，车已经下了高架，离猎色不远了。她心想，苏珉既然这样诚心诚意地问了，她又何必浪费这个机会。

白珍妮指了指自己那块仍没长好的头皮，又指了指在一边如坐针毡的冯芷，说：“我的头，冯芷的手，硫酸烧的，到现在都没长好。韩廷和你都跟我说，泼硫酸的那个人是精神病，没有预谋，没有幕后主使……我不信。”

“当时，我差点被强奸，你们也说，没有内幕。我也不信。苏珉，你如果真的想要弥补我，找到这两件事的真相，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欠我了。”

0215 213. 彩排

回到3415，白珍妮愈发觉得昏沉。冯芷安顿她睡下，用体温计帮她量了个体温，38.9度，发烧了。

冯芷看着脸颊发红，眼神烧得迷糊的白珍妮，担忧地说：“姐姐，明天我帮你请个假吧，你发烧了，得好好休息。”

白珍妮艰难地开口：“明天第一次带妆连排，没法请假的。”

冯芷急得发愁：“姐姐，你为啥要给自己找这个差事啊？赚得又没拍戏多，角色又不讨喜，现在连请假都不能请！”

白珍妮在剧中的角色是反派女二。当初韩廷想让她出演女主，但白珍妮执意选择了女二这个角色。虽然这是一个注定不会讨喜的人物，但是她乐于挑战。常瑛和她说过的话她记得很清楚，黑红也是红。她想着，如果靠这个讨人厌的反派掀起一波话题，那她也算是赚了。

白珍妮抬起手指，弹了一下冯芷的额头：“说什么话呢。我大学是学话剧的，这还算是我本行，不许你这么说。”

冯芷急忙把白珍妮的手塞回被子里：“好好，我不说了。你盖好。”她把被子替白珍妮在肩膀处塞得紧紧的：“捂出汗来，明天能好得快一点。”

白珍妮抬眼看着冯芷，衷心地说：“谢谢你，小芷。”

冯芷俏皮地眨眨眼：“这是我该做的，老板。”她想了想，又忍不住说：“苏助理和你之间的事，是不是不能让韩总知道？”

白珍妮这才想起，今天在车上，冯芷不能回避，把苏珉和她之间的话听了个彻底。

她思索片刻，对冯芷说：“小芷，你要知道，我不可能完全信任韩廷。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宠我了，我不能因此变得一无所有。”

冯芷想反驳，但又无话可说。她觉得韩廷对白珍妮肯定有特别的感情，因为她从未看过韩廷这样关照一个旗下的艺人。但她知道，就算她说了，白珍妮也不信。韩廷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冯芷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第二天白珍妮来到话剧院的时候，感冒彻底发了出来。她吃了最强力的镇感冒的药，但还是鼻子堵，嗓子哑。

这是整部话剧排到现在的第一次带妆连排。投资方也要来看效果，以最后敲定公演第一场的具体时间。白珍妮不得不重视。待到上完妆，她感觉感冒药终于起了点效果，她的头不太痛了，鼻子也基本通了气，只是人还有些发飘。她清了清嗓子，到后台候场。

韩廷坐在台下，等着话剧开场。

他本身对话剧没有什么兴趣，也不看好话剧的收益。只是因为常瑛说白珍妮可以用话剧再积累一些看重演技的影迷，只是他看出来白珍妮自己也想演，他才作为投资方之一，投资了这部戏。

女主是个叫唐淼的演员，长圆脸，不算美但是很有味道。这是一出现代版女性基督山伯爵，唐淼是复仇的那个，而白珍妮扮演的女二，则是不折不扣的反派。

开场是女主的独白，韩廷觉得有点无聊，虽然坐他旁边的其他资方看得津津有味。

但是当白珍妮出场的时候，所有人对这个剧都变得更感兴趣起来。

她穿着明黄色的裙子，脚步虚浮地走上舞台。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迷人，但是却没什么神采，甚至有些神色仓皇。

她浑身都是故事，让人想要探究。

唐淼远远地走过来，白珍妮看到了，快步迎上去，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唐淼面前。

白珍妮穿着高跟鞋，这一跪，韩廷坐在第三排都听到了她的膝盖磕碰地板的声音。

他心里一颤，想着她白嫩的皮肤上可能出现的惨痛淤青。

他有一丝后悔让她选话剧了。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一个月，巡演还有两个月，她这膝盖，还要跪多少次，还要多久才能好？

白珍妮跪在地上，拉著唐淼的裤腿，像是魔怔了，凄然地喊着唐淼剧中的名字：“芳菲，芳菲！你饶过我，求你了……你非要逼死我嗎？我已经受到惩罚了，現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你就行行好，別再继续了……”

唐淼並没看她，想走，白珍妮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干脆站定了，垂眼问：“凭什么？”

云君讨好地笑着：“我也是真心地对过你，不是吗？我们认识十多年，看在这个份上……”

她的话被唐淼的笑声打断了。

唐淼被白珍妮的话逗得笑出了声：“云君，这时候，你就记得你我之间有情分了？你开车出车祸，害我我昏迷三个月，而醒来才发现，帮你背了罪名！而你趁着我出了车祸，抢了我的男人，偷了我的小说，这等情分，给你你要不要啊？”

舞台灯暗，这一幕结束。

白珍妮跪在地上，浑身发软。

她昏昏沉沉，倒也符合了她的角色云君在这一场备受打击之后的状态。只是刚才那一跪，着实把她自己也痛到了。

唐淼拉着白珍妮，将她拽了起来。白珍妮觉得如果没有唐淼拉她，靠她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而现在，她需要很快下场，改换造型，准备下一场戏。

就在白珍妮下台之前，她无意地向观众席扫了一眼，看到了韩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