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敏感的问题……秦青干咳一声,拽着他到室内,甩了一根毛巾盖住他的眼,干咳道,“人在江湖飘,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少年。”
项衍怒目。
秦青笑着把他往门外推,谁知一开门就撞上了季信恒。
相对无语。
末了,季信恒让开了路,目光却仍旧死死盯在秦青已经擦掉了所有脂粉的脸上,欲言又止。
秦青拽过项衍的手腕,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路,她和项衍谁都没有开口。
雨中戏的报应来得很快。秦青为之付出了严重的代价--重感冒。
项衍不愧是能够一天一顿饭其余时间都用来写歌的怪物,明明他淋的时间要比她长得多,可事实上感冒大神却只光顾了最好欺负的秦青。一朝感冒,她半条命也搭了进去,最初的那48小时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清醒过几次,等到最近的一次清醒,她已经在医院了。
肺炎。医生冷冰冰的宣布结果的时候,秦青看着病房里抱着吉他活蹦乱跳的某人欲哭无泪。
之后的一礼拜,她都在项衍断断续续的吉他,还有医院外面的外卖,以及项衍时不时打量过来却又飞速躲开的目光中度过。她忍无可忍,逮了一次恶狠狠问:“你想问什么,一次性问完!”
项衍拨了几下琴弦,冷冰冰问:“你究竟几岁?”
秦青干咳几声,在床上打了个滚钻进被窝里,打了个哈欠闷声答:“这圈子,几个人的年龄是真的啊,那谁谁明明七五年的,不是还说自己是八六的么,少见多怪。”
项衍咬牙:“还真没几个故意把自己折腾老十来岁的!你很享受人人叫你一声青姐是么?”
秦青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冲着他戳了戳自己的脸蛋,破罐子破摔:“如果是这张脸出去谈合约,你以为会有几个人搭理?”
她的确才22,比普通艺人的助理还小几岁的年纪,如果不是妆容得当,怎么会在三年内混得风生水起呢?
项衍沉默了起来,良久,他才僵硬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装出这幅样子?
秦青被他正经的语气搞得有些尴尬,纠结半天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轻声道:“三年前,我刚刚考上了一所梦寐以求的大学,可是一个挺重要的人却从那儿退学进娱乐圈了。我当时脑残不懂事,就跟着辍了学。他当影星,我就动用爸爸的关系,做了他的经纪人,特地去学了化妆。”
三年前,那真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远到足够物是人非,远到一切都那么的可笑。可是有时候执念本来就是个很可笑的笑话。
因为它愚蠢,所以它很美。
项衍静静听着,神情却有些紧绷,眼神闪了又闪,最后趋于阴沉,整整一天都没搭理秦青。
也正是这一天,病房外的地上多了一束百合花。没有署名,没有祝福的卡片,它就像被主人遗弃一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似乎昭示着主人离开的时候的狼狈。
秦青想不出会是谁,实际上她还来不及把花好好收拾一下,就被项衍以百合太香不利康复为理由把它丢了出去。
换上了他买的康乃馨。
卧病在床的日子总是十分漫长。更何况秦青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还听到了个坏消息,广美公司投资拍摄的那支婚纱广告还没投入播放就被下了禁令,原因不明。
秦青是在走廊上听护士们提起的,护士是季信恒的死忠粉,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满是愤懑。至此,她送算明白这两天项衍遮遮掩掩藏着欲言又止的小神情是为何了。他不报,她也懒得追究。禁播这事其实在圈内是很常见的事,怪不了任何人。
项衍结结实实消失了三天。等到第四天,他带着一束康乃馨和一叠纸出现在了病房里,不经意瞥见床头花瓶新插的百合,脸色一沉。
2分钟后,花瓶里换了康乃馨。可怜的百合自由落体到了门外的垃圾桶。
秦青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
一碗热腾腾的粥被放到了病床旁,粥的主人脸色稍稍缓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了。
秦青拿起勺子心满意足地舀了一勺,正想安抚几句,却发现被褥上被放了一叠纸。她狐疑着拿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如堕冰窖--
这是一份合约,是个叫做艾米的制片公司新投资的泡沫剧,要求饰演男三号。合约上,项衍的大名工整秀气,白纸黑字,清晰万分。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项衍--他对上她震惊的目光,脸上居然起了一丝红晕。
秦青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他:“怎么回事?”
项衍的眼眶有些泛黑,眼里却是带着些神彩。他说:“那支广告被禁了,所以,我自己找了个角色,你不用着急了。”
轻轻松松的三句话,轻描淡写地把这份白纸黑字签约画押的合同一笔带过。他的眼里甚至还是带着笑意的,少见的温和的光芒若隐若现,异样的神采。
秦青只觉得脑海中的理智轰然炸开了,她狠狠地砸碎了这光芒,用手里的合同纸张,重重砸向他--“项衍!谁给你的权利私自签约?!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
雪白的纸张洋洋洒洒地飘落在病房各处,秦青几乎是从床上挣扎起来,一把揪住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项衍的衣领朝他吼:“你知不知道艾米这种三流公司拍的都是些什么垃圾片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愚蠢的行为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它会毁了你整个演艺生涯?你知不知道这种合约会有多少陷阱?!”
寂静。
许久,项衍才动了动眼珠,低头盯着她苍白的手指。
秦青剧烈地喘着粗气,用力推开他,冷道:“我以为我从SE地下室带出来的是个能和我同心协力缔造奇迹的明日之星,没想到是个鼠目寸光的废物。”
项衍浑身一震,脊背仿佛是被抽裂了一般僵直。
秦青有些后悔,想再开口,胸口却隐隐疼痛起来。等她喘完,项衍已经走到了门口,冷眼看她:“秦青,你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和季信恒争一口气?”
为了项衍,还是为了……季信恒?
秦青忽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项衍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然后离开,良久没有回神。
一夜无眠。
项衍失踪了。
秦青这才惊觉关于项衍的一切她都一无所知,她和他的交集只有城郊的那一栋房子和一个手机号码,她不知道他的家庭,不知道他的朋友圈,一旦他失踪,她除了等待没有任何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