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鹫薄唇微微抿起,在一片黑暗中,试探着问她,声音温柔似水。

“陛下召我入宫时曾问我,与夫人是何联系,我回答了,我说,我想娶夫人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母亲,做我百年之后生死?不离的同穴合葬之人。”

“可再嫁总是招人忌讳,夫人嫁过,亦知大族宅门之内何等磨人,皇室必更甚之。他说让我想办法让你名正言顺,可实则却是我千方百计想夫人让我名正言顺,我比王颐之年轻,比他懂何为娘子?,娘子?是家中之主,是我心爱之人,要言听计从,此生唯一。”

李鹫看得懂人心,所以?他能预料到赵鸾鸾所担心的事,正如赵鸾鸾从前回答王静则的那样,她不会轻易再嫁,更何况是皇家。

可他有?些等不得了,春闱将至,那几乎是他能等的极限。

所以?在说完这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后,他又毫无道?德地卖惨,博同情,不达目的不罢休,“夫人可否可怜我,心疼我,即便是看在这一双眼,一张脸上,春闱之后,让我能有?个名分?”

赵鸾鸾收回手?,眼神?低低落在眼前半跪在一旁的人,玉面郎君,儒雅太子?,此时此刻在她面前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却又因为心中忐忑不敢睁开眼看她。

他总是这样,明?明?真?心却又在作假,小心翼翼、心事重重惯了,便总想用这些手?段来获得想要的东西,在她面前就是扮可怜。

面前的李鹫并不是足够真?实的他,但又是他,他在她面前始终不敢露出完整的自己,可她竟好?似并不在意,甚至在此时她还在好?奇,想知道?当太子?放下这一身架子?,全身心信赖依赖她时,是何模样。

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想法,赵鸾鸾叹了口气,在李鹫因为迟迟得不到回应而呼吸微重时,抬起他的下巴,突然吻在了那双常常引她遐想的眼下。

李鹫霎时睁开眼睛,面容耳朵通红一片,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人亲他很久很久,等到离开后都舍不得闭上,双眸因为干涩而红地厉害,心中的自己更是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表面却强装镇定。

“夫人的承诺,既给了,必是作数的,我便等到春闱之后。”

说完着一句,在蒸腾翻滚的心跳中,凭着感觉摸出袖中那块缁色手?令,塞到她手?心,甚至忘记说是做什么的,便匆忙而逃。

走在冰冷的大雪中,李鹫热地整个人都快化了,他没有?猜到赵鸾鸾会直接亲他,整个人完全状况之外,超出了他所有?的计划,直到回到东宫,冷静下来,才有?些后悔不该走。

第39章 一计出 鸾鸾80%丨义子20%

第?二日

赵鸾鸾同王静则从香丰正店用过?晚膳回府, 马车拐过?热闹的小御街,周围便?寂静下来,冬日夜黑地早, 车厢内点着灯, 一车人借着微黄的光,正在小憩,无人说话。

正在此时,变故突生, 刀剑交手的声音, 划破车厢内的安逸, 血腥味蔓延, 马儿惊鸣, 开始横冲直撞。

赵鸾鸾稳住身形, 快速起身掀开车帘,车夫已经不见了, 还没等她抬眼看清刺杀的人是谁, 一把锃亮的刀直直朝着她的面门?而来,只差一毫便?要取她项上头颅, 却有另一人从背后赶来,在刺客动手之?际, 将他割喉而死, 滚烫的血喷涌而出?,甩到?赵鸾鸾的脸上,她却来不及惊恐,牙齿紧咬一瞬,高声道。

“拉住马车!”

在马车即将撞上墙壁时,那人果断回头猛拉缰绳, 终是稳了下来,继续朝着赵府的方向?疾驰。

赵鸾鸾用手擦去溅在眼睛上的血迹,但是夜太黑,只能分辨出?是两?拨人,一拨人要杀她,一拨人来救她。

对方的人数显然很多,否则赵府的护卫不至于如此被动。

马车依旧在跑,却仍能听到?一路追赶厮杀的声音,鸳鸯和珍珠手忙脚乱地为赵鸾鸾擦干净脸上身上的血迹,无比惊恐,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何曾遇到?过?这般情形。

王静则倒是还算稳得住,只是脸很白。

马车行?至赵府门?前,赵家侍卫显然都有经验,明白情况不对,很快冲了过?去,打斗声渐熄,一行?人虽然狼狈,但也算安全回到?了府上。

进了澄碧堂,赵鸾鸾才开口问他们是谁,虽然内心已然有了猜测。

黑衣人摘下面罩,他长得很年轻,眼神并不锋利,只是却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意味,话也非常少?,简短地说清楚,便?离开了。

赵鸾鸾在他走后,拿起挂在腰间?的缁色手令,那人只说他们是高家的部曲,令牌在谁的手上,便?护着谁,高家是太子已经覆灭的外家,手令亦是太子给的,想必李鹫是早早料到?有这一出?了。

王静则也在这时回过?神,声音很轻,还带着惊惶,“阿娘,是魏王要杀我们吗?”

“嗯。”

赵鸾鸾捏紧令牌,上面坚硬的纹路硌地手心越来越疼,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魏王心狠手辣,原来一开始便?不想接招,只想杀人。

杀了她,一劳永逸。

珍珠气地口不择言,“天子脚下,这些皇宫贵族,竟也敢如此胆大包天。”她们娘子即便?和离,也是主?君的嫡亲女儿,赵氏宗族的珍贵姑娘,他们怎敢杀人灭口。

赵鸾鸾没说话,今日魏王如此行?事,来日便?不要怪她赶尽杀绝。

*

魏王府

“失手了?”

李饴看着丧着脸进来的李瓒,心中虽有准备,却也难免遗憾。

李瓒十分不爽,一张嫩脸满是阴霾,“都是废物!养了他们多少?年,竟连个女人都杀不了!”

“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李饴压低眉,神色严肃,“赵氏是赵德忠唯一的女儿,赵家有不少?退伍的军士随赵鸾鸾一同来到?京都,又有太子插手,必然是难的,只是此次一击不重,机会便?没有了。”

想到?如今赵鸾鸾的步步紧逼,李饴不免恨起了王家,他早就查到?,赵鸾鸾之?所以一上来便?插手钱庄之?事,是当初她和离,王氏故意为难。

王氏的事,却牵扯到?他,这些人当真是会算计。

“十三弟,不能再让赵氏钱庄继续下去了。”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出?来赵鸾鸾与?从前争夺纸币之?权的那些人都不同,她的谋求算计甚大,那些人不敢得罪他,但是太子却不会怕,二人狼狈为奸,恐怕会坏大事,再加上如今陛下对储位态度不明,他不能丢了交子铺。

李饴眼神愈发?暗沉,“你想办法给王云起去一封信,告诉他们若不想太子未来登基,除了他们,便?不要再坐山观虎斗,小心自己翻了船。”

即便?王家曾经是保皇党,但是赵鸾鸾和离后与?太子纠缠不清,王家必是比他还要怕,太子登基,为了帝王颜面,怎还能容忍王颐之?好好活着。王颐之?折了,这一代王家嫡脉就毁了。

李瓒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原本愤懑的脸色稍稍褪去,之?后他又留了许久,二人细细商量该如何对付。

*

魏王杀人的动作快地出乎意料,应对宝钞更?是一针见血。

万家接手钱庄不久,还在与?联系密切的几个富商拉扯,仅仅是有少?数人购买宝钞之?人试水,且数量都不多,至于背后之人更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