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儿?”抱着手中的包裹,将脸贴在包裹上,感受着少女在包裹上留下的馨香,一步一步的踩着陆清焰的足迹。
“去白府,找白采萧。我打算离开盛京。”谢图南只要开始搜查云来客栈,就瞒不住陆清焰曾经出现过的痕迹。虽然与她长相相似的莫听可以大大的混淆谢图南的视听,但是陆清焰不敢保证,谢图南不会循着蛛丝马迹,增加城门守兵,逐一排查出城的人,那才真的是凉凉。
为了不节外生枝,陆清焰决定马上离开盛京。
此刻已经是晚间时分,白采萧今日也正好休沐,下人通禀后立马有人带着陆清焰与石惊玉一同入府,白采萧就靠在正厅前的圆柱上等着她们:“祁县故人?”
而后才瞧见亦步亦趋的跟着陆清焰的石惊玉,挑了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陆清焰没搭理他,略微低头对石惊玉说:“你先下去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裳,把头也梳洗干净,让下人替你挽发。不然的话带着你太引人注目。”
石惊玉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清焰,拉着陆清焰的手紧了紧,顿了许久之后才说:“好。”
白府的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听得陆清焰与石惊玉之间的对话,马上就有大丫鬟接过石惊玉手中的包袱,领着石惊玉离开。
看着石惊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陆清焰才转身对着白采萧说:“我告诉你陆家的新消息,你帮我替这个乞儿找一个领养人,家世清白,愿意收养他,供他读书便可,还有,派人护送我到五羊城”
白采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斜倚在柱子上,将左手摊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瞧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看也不看陆清焰,一副商人的斤斤计较脸:“上回替你杀人我便险些折了暗卫进去,你那龙凤佩值不值这个钱倒是难说。”
盯着白采萧,陆清焰开口:“值或不值得自在白少爷心中,您还猜不出那是您母亲的遗物吗?”
上辈子这龙凤佩跟了自己一辈子,死前想用它来让自己的同胞哥哥将自己接出那满是痛苦回忆之处,却被人退了回来,陆清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执着于将这龙凤佩送入白府,好像这样子,就能弥补上辈子的绝望。
白采萧对那玉佩好似不感兴趣,依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翻来覆去的看,不曾抬头,连眼神也不给陆清焰一个:“那便值的罢,但便这一物件,便想让我为你做这么多,未免太过贪心了罢。”
陆清焰看着白采萧,脸上慢慢的扬起笑容,缓缓弯下腰,将脸凑到白采萧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那如果,我告诉你,白相宜在死之前,还曾生下一个女孩儿呢?这与你有干吗?”
白采萧猛地抬头,琥珀色的双眼撞入陆清焰眼中,少年人的淡漠在这一刻全部丢失,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她在哪儿!”
白采萧是盛京闺秀倾慕的对象,但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母亲的遭遇与父亲的无情,白家人待他很好,但他总是会想起那个远在祁县的、素昧谋面的母亲,凭借着府中留下的她的字画去揣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乍然听到,自己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他是惊喜的,像是心中炸开朵朵烟火,涌上无边的满足感,而后是悲恸,无边的悲恸,父亲对待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妹妹呢?
陆清焰直起身来,甩了甩手腕:“你们白家这么十八年都不管这个女孩儿,我怎么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消息我告诉你了,值不值得你帮……帮那个小乞丐找个领养人,决定权在你手上。”
白采萧慢慢站直身子,低头死死的盯着陆清焰,好一会儿才说:“城东肖家,家主肖战,官拜冠军侯,不惑之年仍无后,他父亲与我祖父为儿时好友,人品可靠。”
“你当真,不知晓我……我妹妹在哪儿?”白采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几乎带上了三分祈求,除了白雁归,还没人见过白采萧服软的样子。
看着这样子的白采萧,陆清焰几乎想立刻告诉眼前的少年自己便是他的妹妹了,但是上辈子陆云杉拿着龙凤佩走进自己屋中的场景让陆清焰忘不掉,那时候的绝望此刻还留在心中,不能忘却,眼前的少年再期盼亲妹妹,也不会容许自己那素昧谋面的妹妹败坏白家的名声吧。
将那一丝渴望死死的捂住,压回心底。
陆清焰压下心头的苦涩,只是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只知道她今年十八岁,大约是死了,大约是在祁县,大约……在盛京。”
听到“死”字,白采萧就不愿搭理陆清焰,扭头就走,说起送陆清焰去五羊城的事情:“人我给你安排好了,给你配一个车夫,一个丫鬟,十个侍卫,还有三个暗卫,你是去五羊城对吧?看在你告知我妹妹的消息的份上,我再给你五百两银票。”
听的白采萧这么说,陆清焰才觉得自己的玉佩给的不亏,这白采萧拿人手短,但办事确实靠谱,做人也大方。十个侍卫,三个暗卫说给就给,要知道陆清焰和弄月被赶出王府的时候,谢图南也只是派了三个暗卫保护她们而已。
二人一路说,一路走到白府侧门处,白采萧命令下人拿来五百两银票塞进陆清焰的衣襟中,陆清焰也毫不在意,笑眯眯的收下了,转身跳上马车。
“一路顺风。”
听得白采萧的声音,陆清焰在车辕上回头冲着白采萧挥了挥手,还不忘嘱托了白采萧一句:“肖战儿子的事情你别忘了哈,肖佳传宗接代就靠你白采萧了!”
第7章 离京四
盛京是没有宵禁的,但是到了亥时便不允许再进出城门,免得多生事端。
但好在时间尚早,离关城门还余下一个时辰,陆清焰绕开云来客栈,让车夫驾着马车从另一条路往南城门驶去。
顺利的出了城门的陆清焰并不知晓,从云来客栈至南城门的必经之路设下三重盘查,成王谢图南在得到“疑似陆清焰”的消息,也立马从城郊南林赶回盛京城中。
城门的守正是个八面逢源的人,将京中不能得罪的人记得一清二楚,见谢图南骑着枣红色的大马疾驰而来,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笑眯眯的鞠躬,立在城门侧。
却不曾想,谢图南突然在面前勒紧缰绳。
若是陆清焰在这儿,便会讶异这谢图南在短短半月竟然变化如此之大。他好似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眼眶下一片乌青,双眼布满了血丝,连脸颊也深深的凹陷,眼角眉梢写满了疲惫。
因着惯性,赤炎在停下时在原地踱了一阵子步,在这当儿,谢图南瞧见三辆白家的马车出了城门不知往哪儿去。
谢图南回头看那渐渐远去的车马,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后头两辆车上并没有白家的标志,显然是给下人或者守卫乘坐的,带了这么多的下人,白家有谁要出远门吗?
“下官梁耀见过成王殿下。”
听得这守正给自己请安,谢图南才按下截住那辆马车问个清楚的心思,扭头看那跪着的守正,见这守正认得自己,按了按眼角,说:“关城门,今日南城门只许进,不许出,但凡强闯者,一律收监。”
话毕,也不待守正回应,一挥鞭子,绝尘而去。
那名唤梁耀的守正一边将手在面前挥了挥,将那呛人的尘土赶的远了一些,一边连忙从地上爬起,催促着呆愣着的士兵:“快快快,听不懂成王的话呀!关城门!!”
其实离正常关城门的事件只剩下大半个时辰了,梁耀不知晓这位成王为什么这半个时辰都不留给出城的过路人,但他一个小小守正,只要听上面的人命令就行,不需探究太多。
在陆清焰的身后,厚重的两扇大门缓缓的阖上,谢图南在里头,她在外头。这一扇城门,像是一柄重剑,斩断了二人间最后的一丝缘分。两个人,一个像南,一个向北,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赶时间的陆清焰选在这个时候出城,便做好了露宿野外的准备,白采萧挑选的车夫是个好把式,将马车赶得又快又稳,亥时的时候,陆清焰一行人已经在距离盛京五十里开外的一个小棚子里了。
在这偏僻荒凉的荒郊野外这个棚子倒是一点都不破败,反倒是一副经常有人维修的样子。
车夫老冯经常跑这一带路,对这一条路都十分的熟悉,熟门熟路的从棚子里的小柜子底下摸出一个小碗,倒上一碗水喝了一口,给陆清焰解释:“这个棚子是一个卖布的人家搭的,维护的很好,咱们晚上在这儿住一宿,比露宿野外强。”
老冯已过而立之年,是个爽朗的西北男人,早些年跟着肖将军南征北战的,年纪大了从军营退役后来白家谋了个车夫的职位。
虽然被人喊着像是凭空老了十岁,但老冯正值壮年,宽肩窄臀的,瞧着不比那些年轻的守卫们差。
他是个爱马的人,即便喂马不是他的本职工作,他也时常跑去白府马厩,为那些矜贵的马儿梳毛,连打扫马厩这样脏乱的活儿也抢着干,白府的每一匹马儿他都叫的出名字。在他眼中,没有良马劣马之分,每一匹马儿都值得用心对待。
天色已经渐黑,借着守卫们燃起的火把,陆清焰环视了四周:“荒郊野外,官道之旁,卖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