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叹了口气,琥珀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清焰,伸手将陆清焰的鬓发撩到耳后,低低的说了一句:“真拿你没办法。”
何妨声音本就磁性十足,此刻压低嗓音说话,同往日里那欢脱不着调的样子全然两样,那温热的呼吸扫在陆清焰的耳畔,让陆清焰有些许的不适应,觉得太过的亲近,不免又往后退了退。
何妨直起身来整了整衣襟,仿佛没有看到陆清焰的抗拒,温柔的开口道:“我这便去为你唤那大夫过来。”
转身的瞬间,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缩成一团还死死攥住陆清焰的石惊玉,见他那浓密卷翘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何妨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哼!叫你耍心眼。
何妨的动作快得很,先前看着石惊玉趁机抱着陆清焰,他是不会再放心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了,出门后也不耽搁,直接就半哄半拽的就把老大夫给请过来了,一只手拉着大夫,一只手提着那大夫的药箱。
那大夫是洛安从山阴带来的,是山阴有名的圣手,性格也倨傲,受何妨这般对待心中不虞,冷着脸劈手躲过药箱,替莫听和石惊玉检查了身体,一言不发就背着药箱转身便走了。
“哎哎哎,你还没说阿听怎么样呢!”何妨着急,伸手拽住老大夫的药箱,一时不注意又没控制住音量,惹的病床上的莫听微微皱了皱眉。莫听本就长得秀气,此刻脸色苍白,眉头微皱,到让人生出三份怜惜之意。
那老大夫没好气的打开何妨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只要你不要再打扰他们,他们便不会有事!”
陆清焰好笑的看着气急败坏的何妨,将石惊玉的被子拉到胸前,看着少年睡颜,一时也觉得昏昏沉沉的。自获救起,这两日来,她不曾睡过一个好觉,此刻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积累了两日的疲倦立刻便席卷而来,陆清焰只听到了房门阖上的声音后,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何妨将那大夫送回隔壁房间,又赔了笑脸,才回到房中,却见陆清焰伏在床边昏昏沉沉的睡去。
少女身材单薄,瘦弱的脊背完成一道弧度,那上前便弯腰叫陆清焰打横抱起,打算将她抱到自己那张空床上。
石惊玉却在此刻睁开眼,握着陆清焰手腕的手也不放开,一双黑色的眼睛盯着何妨,眼中是浓郁的暴戾。
何妨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意疏离而又嘲讽:“不要那这幅样子对着我。想想那内斗严重的石家,想想你那本不怎么在意你的父亲,你是要将她拖入火坑吗?”
石惊玉并不在意何妨的轻视,他对自己充满着十足的信心,握住陆清焰的手并不松动,缓缓的坐起:“我自是可以护住她。”
“轮的到你来?”何妨感受到怀中的陆清焰睡的并不安稳,换了个姿势,好让陆清焰舒服一些,“要护她的人有很多,洛城主不提,还有阿听,再不济还有我何妨”
何妨低头看了陆清焰一眼,琥珀色的眸中中盈满温柔的笑意,再抬头看向石惊玉时已是一片肃然。
“山阴城主之子,山阴城的继承人。”
“你呢?拿什么身份来说你来护住他。”
石惊玉的脸上也漾出笑,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何妨怀中的女子,而后目光放空,盯着何妨的身后,毫不退让,语气坚定地说:“不凭什么身份,就凭我是石惊玉。”
何妨嗤笑一声,挥手拂开石惊玉的手,“黄毛小儿,口气倒是不小。”
何妨刚一转头便看见洛安悄无声息的就站在身后了,倨傲的神情顿时从脸上褪去,五官皱做一团,一副痛苦的样子。
洛安也年轻过,知晓这些年轻男子为着一个女孩儿争执意味着什么,但是当这个姑娘变为他的女儿时,他内心深处有一丝丝的微妙。
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的女儿那般的好,这些少年喜欢上她是自然的,但是又生气,自己猜将将找回自己的女儿,这些人便如豺狼般盯这自己的女儿,不免让人气闷。
复又考虑到陆清焰现在已经十八岁了,虽然自己觉得女儿还小,但是别人家的女孩儿十八岁便已经是要成亲了,自己至多还能再留自己的女儿几年呢?洛安自是巴不得陆清焰一生不嫁,他好长长久久的护着自己的女儿,但也知晓自己护不了她一辈子,应当找个人替自己好好的护着她。
目光复杂的在何妨身上巡视了一圈。
感受到洛安的目光,何妨抱着陆清焰的手紧了紧,骄傲的抬头挺胸,然后看到眼前的洛城主一脸的嫌弃,顿时就萎靡了。
洛安心情复杂的从何妨手中接过陆清焰,他觉得这两个少年都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何妨心思简单,做事不靠谱,而石家的人惯来是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的,他宁愿自己的女儿终生不嫁,也不愿她嫁入石家。
感受着怀中那轻盈的体重,洛安只觉得自己的女儿真的是瘦弱,对于为她选择那托付终身的人,自己一定要慎重慎重又慎重。
瞧见洛安转身,石惊玉张口,语气坚定而又真诚:“洛城主,您可以不信我,但我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洛安抱着陆清焰,转身看了一眼靠坐在床上的石惊玉,这个少年不过束发之年,却目光坚定,有大毅力。
洛安的视线在石惊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落到一旁失魂落魄的何妨身上,答非所问道:“何妨是明年行冠礼吧?”
被洛安嫌弃的眼神打击到的何妨只觉得随着这句问话,自己的自信又回来了呢。
骄傲的挺胸,用力的点点头。
洛安瞧着何妨的样子,摇头轻笑,不再说话,扭头出门。
在出门的刹那,洛安冷然、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传入两个心思各异的少年耳中。
“黄毛小儿,口气倒是不小。”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何妨:小陆和石惊玉那小子独处什么的,我才不会允许呢!!!
莫听:独处???????
第29章 盛京故人
看着洛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何妨瞥了一眼石惊玉,扭头走回自己的床边,直直的倒在床上。又好似扯到了伤口,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在床上打了个滚,瞥了一眼石惊玉,见他没有看向自己才松了口气,而后面色阴沉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而石惊玉则面色凝重的望着门口许久,才将视线收回到自己的手上。
试探性的握了握拳,感受着这全然陌生的触感,心中仍然是茫然的。
黄粱一梦,不过是短短的两天的时间,他却好似度过了一辈子。
想到梦中的场景,石惊玉眯了眯眼,目光放空,有些恍惚,只觉得恍若隔世。
梦中他托身之处,好似是一块玉石,亦或是其他的死物,被一个少女贴身戴着,那东西禁锢着他,让他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痛苦万分。
他陪伴的少女正是垂髫之年,天真浪漫,每日缠着她的兄长与母亲,最大的烦恼是一日三餐吃什么。每日躺在床上,她都会自言自语,将一日中遇到的事情俱都复述一次,对着他托身的那死物絮絮叨叨的,他有时候听的烦了,却拿这个少女没有办法。
那段日子美好而又安谧,但不知何时起,少女的絮叨变成了恐惧的哭泣,那个温婉的常日唤着少女“安安”的女人也再未出现,连她的兄长身边也多了另一个女童。